吱呀一声,门开了。眼睛的疼痛减轻了一些,但仍然红的像兔子眼,胡义倚在床头,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进屋不敲门的人全团就那么一位。
小红缨放下篮子,走到胡义的床边,大咧咧地坐下。
“狐狸,眼睛好些了吗?我刚挖回来些野菜,能治眼睛的,中午让炊事班的牛大叔给你煮汤喝。”
狐狸?胡义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了外号,也不知道是该觉得荣幸还是无奈。自从把这个小丫头从悬崖边上拉回来,她就整天黏在这里,端水送饭的照顾胡义。这小丫头是个爱憎分明的脾气,是个难得的孩子,胡义非常庆幸自己在最后一刻攥住了她的小手,没让那对可笑的羊角辫落入深渊。
小红缨对胡义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不仅仅是因为胡义救了她的小命。她觉得胡义是个厉害的家伙,凡是厉害的人小红缨就喜欢。虽然面对的是弹弓不是枪,但那份一往无前的气势小红缨很熟悉,别看她小,可是生在硝烟里长在战火中,跟随着红军部队,经历的突围战遭遇战无数,虽然不是战士没有冲锋在前,但耳濡目染身在其中并经历了长征,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也形成了现在的独特性格。
能在弥漫的石灰雾中睁开眼冲出来,这可是绝少有人能做到,至少小红缨觉得自己就做不到。另外,小红缨知道胡义有一块怀表,这也成为了一个原因,全团只有两块怀表,团长有一块,政委有一块,这也是她唯一害怕的两个人,小红缨还是个孩子,孩子心性使她觉得有怀表的人肯定是大人物,大英雄,文武双全的象征。如今胡义也有一块,更加坚定了小红缨的想法。
胡义从床上坐起来,随口问道:“丫头,我听说你会打枪,这事是不是真的?”
这事问到小红缨的心坎上了,巴不得拿出来炫耀,羊角辫一晃:“那是,全团你打听打听,除了团长政委和炊事班的牛大叔,剩下那些新兵蛋子还有谁能比我准?”
哦,胡义来了兴趣:“你个小丫头片子,连个枪都没有,怎么可能呢?”
嘿嘿嘿……难得小红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犹豫了一下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许笑话我,也不能到政委那告我的黑状!”
见胡义认真地点头了,继续道:“别看我没有枪,我要是想练枪的时候,那些新兵蛋子都排着队来给我枪用。咱们队伍里子弹金贵,谁把空枪借我一上午,我就送给谁一颗子弹,只要不被领导发现,空枪出手一上午就多了一发子弹,谁不眼馋。嘿嘿。”
胡义不禁有点糊涂:“你借空枪来,还人的时候还给人一发子弹,那你的子弹哪来的?”
小红缨的脸一红,大眼转了转,含糊着说:“攒的呗。”
攒的?你当子弹是路边的蘑菇啊,说采就采?胡义傻愣愣地看着小红缨那双贼溜溜的大眼,楞了半天,终于回过味来了。手榴弹都能有,子弹为啥不能有?这个小丫头片子的心思不能以常理推测,鬼知道这些年来她坑蒙拐骗了多少个新兵。
说好枪法是天生的?那是扯淡!说好枪法是吊块石头端出来的?那是糊弄新兵呢。胡义坚信一个真理,好枪法是靠无数子弹喂出来的,打掉的子弹越多,枪法越好。想想小红缨的独特性格和生活环境,胡义相信了,这小丫头应该没吹牛。
说到这里,小红缨忽然想起了刚刚到手的四发子弹,和刘坚强那撕心裂肺的哭嚎。赶紧搓了搓小手,问胡义:“狐狸,你还没分配单位呢吧?我给你介绍个地方咋样?”
看着那双贼溜溜的大眼重新闪烁放光芒,胡义心里一颤悠,这小丫头指不定又憋着什么坏呢。故作无所谓地答:“没什么兴趣,我还是安心养伤,等团长和政委安排吧。”说完话又重新躺下了。
胡义不接这茬,这可咋办?子弹我都收了,流鼻涕那个没出息的都哭成那个熊样了,我总不能再白白讹人家一回吧?小红缨一时抓耳挠腮,这只死狐狸,来得时间不长,实在找不到他什么弱点和把柄,情急之下想到了苏青。于是扯了扯胡义的裤腿:“喂,狐狸,你觉得苏青阿姨怎么样?”
胡义心里一动,表面还是不显山不露水:“她不是都告诉你了么,在她眼里我不是好人,是个败类。”
“苏青阿姨那么漂亮,我都喜欢她,你是不是也喜欢她?”
胡义没反应。
“你肯定是个大好人,我的眼光绝对错不了。当初我娘也骂我爹是混蛋,最后不也嫁给我爹了。喂,你说是不是?”
胡义依然没反应。
“在咱们全团,我红缨的眼睛可是最亮的,门路也最广,翻翻手就能打听到她的消息和情况,怎么样?”
胡义终于坐起来了,只回答了两个字:“成交!”
团里召开的工作训练会议散了,各部门代表纷纷离开了团部,只剩下团长政委俩人坐在桌子旁呷开水。团长姓陆,也是从红军打出来的,为人豪爽,放下杯子对政委说:“老丁,前两天救了小丫头那个国民党逃兵,你不是见过了,咋样?”
丁得一喝了口水:“我觉得这小子不一般,有点来头。他有块表,会看时间,也许是个识字的,说不定是个人才。”
哦,团长一咧嘴:“那感情好啊,把他拨给一连得了。”
丁得一笑了笑:“老陆,先别急,毕竟他刚加入队伍,是个什么脾气秉性还摸不清,咱们团刚整编完成,思想觉悟改造这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