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有四个手下消失在酒站西侧河岸,枯枝黄草后瞪眼观察的六连,瞧见没有?过去了嘿!”
六连副也在一旁探头探脑地瞧着:“哥哥果然好手段哪!”
“李有德这个阴王八,把咱们派这来摆明了是要坑咱们!不打咱就是抗命,打咱就得伤筋动骨,他可料不到,咱也有两把刷子,是不是?现在咱就等着,看他们几个炸了土八路的王八壳,一波冲进去放火,战斗结束!”
“哥哥是头功,小弟只有助威的份儿。”
“哈哈哈……”
“哥哥留神,莫要放声!”
突突突突突突……风在呼啸土在跳,一片机枪弹雨劈头盖脸洒过来,吓得六连长差点被他自己的浪笑给呛死,掉了帽子撇了枪,一头拱在沙土中,满嘴泥。
……
四个伪军佝偻在酒站西侧的低处河岸,惊魂未定喘着大气,出来的时候是十个,一个尿了裤子躺在来路上装死,另外五个全让重机枪给收割了。就战术而言,到目前为止,他们这个突击组的行动算是成功的。
一个伪军最先从恐惧中缓过来,半躺着蹬开了那具滚落下来的同僚尸体,正了正帽子,朝西看,西侧河岸低洼的弧度并不大,几十米之后就恢复为陡峭,如果顺着水边往西撤离的话,爬出几十米就可能挨打。
“他吗的,没有退路,跑不了了。”
“跑?连长让咱过来是炸碉堡的!”另一个伪军是个实诚人。
“他怎么不让他身边那些废物过来炸呢?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炮灰送死鬼,你还真把你自己当个人看了!”
第三个伪军拽出颗手榴弹来:“说啥都没用了,干吧!”话毕他翻过身,趴着河岸向东探了探头,六七十米远,那个大坟包一样的碉堡正在朝北方树林嚣张地喷吐着火舌。
已经知道碉堡的东西两侧也有观察射击窗口,所以从这位置接近过去很可能还是被收割,攥着手榴弹的伪军放弃了匍匐接近的冒险想法,半站起身,抡圆了胳膊将手榴弹狠狠抛出。
啪——啪——
面对西侧这边的观察孔内响起了两次三八大盖的射击声,在投弹人的身前先后溅起两点土花。伪军当场后摔回来,一身冷汗:“我x,还是太远了!”
轰——手榴弹在碉堡附近爆炸,掀起尘烟大片。
“缺心眼的,你也不看看那碉堡多厚?就算不远,你扔不进里边去都白搭。作死吧你!”
“那咋办?”
“顺着水边抄南绕,进里边去,看能不能绕碉堡后头。”
总算有了个靠谱点的主意,四个伪军当即都爬起来,顺着水边低处小心翼翼向南爬。
……
石屋顶上用现成的沙袋围摆了一圈,四个九连战士加一个指导员,五个人在石屋上头,半跪在沙包掩体后。
位置高,则不受低矮灌木干扰视线,虽然碉堡和酒站之间有一小片树林,现在树叶差不多落尽,基本能看得到,而东西两侧的河岸也有些树木遮挡,视线也不算太好。
提前得知西侧河岸窜进了四个敌人,有了心理准备和重点照顾方向,这四个敌人的动静很快被发现了。
“指导员,他们应该在那!我刚看到露帽子了!”
沙包后的秦优赶紧把钢盔推得再高些,瞪眼朝西面几十米远的河岸那里瞅了一会,没辙!
水边那位置还是低,又隔着些树干,这石屋上头知道那里有人也打不着,除非等着敌人主动爬上来。
“有手榴弹没有?谁跟我摸过去!”秦优问身边的四个战士。
一个战士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子弹盒:“咱现在穷得除了友坂步枪弹之外啥都没有!”
“呃……那你现在赶紧去把骡子那挺捷克式给我拎上来!”
“捷克式?三八大盖打不着的地方……捷克式也打不着啊?再说子弹只有两个半弹夹。”
“以后你还想不想入党了?”
“我这就去!”
不久,战士拎着一挺捷克式机枪重新爬上了石屋掩体,秦优命令他把那没装满的半弹夹装上机枪,当场朝伪军藏匿的位置打空。
哒哒哒……清脆的捷克式机枪声连续响了半梭子。随后,响起秦优放大的嗓门。
“水边那四个听着,你们是好样的,只是……命苦了点!想绕碉堡后门,结果又撞上了我这个炮楼!咳……是苦了点!”
说到这里,秦优缩下了头,背靠着沙包在掩体后坐下,从兜里掏出烟来点。旁边的四个战士忍不住把目光挪开了准星,满头黑线歪瞧。碉堡里的重机枪也暂时停止了射击,估计石成和李响正在傻咧咧对眼呢。
“要是你们还有退路回去,我都不说这话了。唉——图个啥呢?能不能跟我说说?为的是鬼子?还是帮的李有德?咳咳……”
又抽了一口,烟香转瞬被风带走,秦优坐在掩体后继续大声说:“我是个土八路!就是个泥腿子!要不是鬼子来了,我现在还在家里种地呢!咳……都说……人活着凭良心,良心……是个啥?能不能说……凭良心杀人?要不说……凭良心给人杀?要我说……还是种地简单……春种秋忙,吃饭养娃,不用担心遭雷劈。自古就说遭雷劈……可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雷劈过谁……一直盼啊,等着小鬼子遭雷劈,可是……这盼头还不如个手榴弹呢……这叫个什么世道……我呢……曾经有个娃……”
风在吹,烟灰在飞,那根烟卷儿已经燃掉了大半截,夹在粗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