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室,胡义很喜欢这地方,这里好像是他的福地。
近一个月来,三次光临禁闭室,目前正在第三次服刑。
先是他把大狗给揍了,狠狠地揍了一顿。大狗的身手也不算赖,更不傻,那是战斗结束后没多久,那时的胡义哪像个狐狸,根本就是一只疯狂的狼,那张脸扭曲得可怕,大狗连跑都没敢跑,老老实实地挨,然后……以一名受害群众的身份到团部去上访。
胡义的第一个禁闭就是这么来的,关了三天。
三天刑满释放后还不到三天,有人到团部里反应情况,在那场战斗后,至少应该有五个重伤的鬼子被俘,可打扫战场之后,都离奇地死了,连脑袋都没找到。
他这个早有前科的连长什么话都不说,也不配合调查,结果第二次进入了禁闭室,一关七天。
第二次刑满释放没多久,现在他又进来了,不过这一次,他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进来的,当时小丙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扭扭捏捏说奉团长命令捉拿他,理由团长没给,期限也没说,反正就是关,滥用职权到如此无耻步也就陆团长能干得出来。
不过,这一次关禁闭倒是这三次中最平静的一次,因为死去的已经死去了,能活下来的注定能活下来,胡义的心恢复成了湖水,而周大医生现在也许有空闲了。他总算想起来,是不是有机会能闻到她的香。
“哎!倒霉鬼,你又作什么死了?”
刚想到了她,她便出现,出现在那扇没有窗的窗外,一如既往地两手抄在白大褂口袋,一如既往地微笑着,在下午的温暖阳光里,向窗内嘲讽。
正懒散半靠在床头的他定定望着窗,远山与蓝在她身后,很……漂亮,即使嘲讽也很漂亮。于是下床站起来,整理身上的军装褶皱,连风纪扣都一丝不苟系好。
窗外的她正在讶异:“你……病了?脑子又坏了?好不容易刚轻松下来,你可别给本医生找麻烦!”
他不作回答,确定一身利落,才来到窗边,以军人姿态站得笔直,面对她隔窗半抬起一手郑重道:“把手给我。”
她的讶异表情凝固在脸上,面对窗内的他眨了几次,然后向左右扫视:“看来你的脑子确实又坏了!”可她的左手,却抽离了口袋,不自然地交在他的右手中。
“我想你了。”他攥住了她的手,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在极其轻微地抖,忽然又慌张抽离。
“好像……是你的狗腿子来了。”她把手重新揣回口袋里,十分不情愿地恢复了微笑:“你应该好好改造,深刻反省,争取早日出狱。”
“……”
“最近我累透了,被血腥冲得头疼……有空的时候……我想去爬山。你这个大连长还愿意做我的警卫员么?”
“遵命!”
“周姐。”来人到了附近当先向周晚萍打招呼,周晚萍笑笑,朝胡义一甩脸:“得,我去忙了,好好反省吧你。”
窗口外的人换成了风尘仆仆的石成,发现他的连长好像正在窗内站军姿,以为是被周大医生刚刚教育了。
“酒站的情况怎么样?”胡义摘掉了军帽,重新解开风纪扣松脖领。他不懂该如何约会,只能以他自己的方式向周晚萍表达,虽然看起来很笨,不过结果不错,他得到了答复。
石成侧身一个轻跳,坐上了外窗台,摘下帽子扇那一脸汗:“平了!连对岸村也一样。能烧的一间没剩,石屋还有两面墙,估计是他们舍不得用弹药炸,生生砸塌了两面,碉堡是生生烧塌的,现在真成了大坟包了。秦指导觉得鬼子应该不会再来,领着女兵队和百姓前天开始重建,这才让我回来一趟看看你们。”
“嗯。”
“连长,我……刚才去找团长自首了,可团长不信,硬说我是冒名顶替帮你销赃,直接把我给骂出来了。我……”
“那事过去了,你就别跟着瞎操心,就算你不动手,鬼子的活口我也不可能留!现在我关禁闭跟你没关系。”说到这里,胡义忽然歪了头,纳了闷,不对啊,这回打算深刻反省早日出狱了,等着给周晚萍当‘警卫员’呢,可现在……反省什么?罪名没有,期限没有,破天荒打算主动写个检讨书都不可能,这不坑人吗?这回是真想出去了,心里猫挠般地想,见鬼!
……
石成的第一站是团部,第二站是禁闭室见连长,第三站他来到了卫生队。
一个月了,病房里仍然躺着很多伤员,不只是九连的,还有二连的,三连的,王朋连的,陈连的,以及几个女民兵重伤员在另一间。
石成不看左,不理右,迈着大步直奔里面的一张破病床,停在那床边后一声不响低头看躺在病床上那张苍白脸,直到对方感觉到了,睁开眼,石成才露出个会心的笑:“过瘾么?”
这是马良,一颗子弹从他的嘴里打进斜后飞出,一颗跳弹击中腹部,挨了这两枪后他仍然把那挺重机枪打到炸了膛,曾经英俊的脸上如今三道伤。
“平了?”马良的声音仍然哑。
“平了,一干二净。大火着了一天一夜才灭,那才热闹呢。本来撤出酒站的时候我还想埋点什么给他们,可惜让老秦给拦下了。”
旁边的病床突然传来了问:“过火面积多大?碉堡东边的林子还在吗?”
石成回过头,身后那张病床上趴着刚刚睡醒的熊,正在朝他瞪眼珠子。
没回答熊的问题,反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