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贵如油!转瞬山就绿透了,可是这场雨仍然未停,时大时小,时雨时阴,整整下了三天,现在又停,天色仍然阴暗,预示着雨的意犹未尽。
成珠的雨滴缓缓滑在叶面,最终滴落,消失于泥泞,泥泞的似乎是条山路,连个足迹都没有,只能通过泥泞两侧的杂乱绿色延伸看得出来,苍山连绵之间的荒芜。荒芜的路很蜿蜒,很起伏,很远,远远的……一个泥色人影,踉跄而来。
他是个兵,在这条泥泞的路上爬起又跌倒,跌倒又爬起,军灰的军灰颜色泥糊的已经看不出来,泥色的水壶泥色的驳壳枪套,还挎背个文件包,尽管他已经伤了脚,摔倒时仍然本能地保护文件包,所以文件包不全是泥色的,仍然可以分辨得出来。
又一次跌倒之后,他似乎爬不起来了,从表情和动作可见那脚踝的剧痛,在他咬紧牙关努力的时候,前方几十米远突然传来大声问:“口令!”
“我是小强!”
随即有个穿蓑衣的战士出现在路旁,踩着泥泞而来:“我差点不敢认,你伤了?”
“先别管我,赶紧把这送你们团部!急件!急件!我已经在路上耽误了一天,不能再耽误了!”虚脱的泥人坐在泥泞里,努力摘下了文件包。
文件包被穿蓑衣的战士背着,在泥泞中狂奔十里,然后交给了大北庄外的哨兵,哨兵再向团部冲刺。
“四日后,某旅及东部支队将执行……望你部全力迟滞梅县之敌东援,以策万全……”陆团长念完了命令内容,脸色也像窗外一样阴了。
这份命令本该昨天送到大北庄,但是摔伤的通信员耽搁了整整一天,所以,留给独立团的时间可能只剩下两天!敌人届时可能东援,独立团要先出山,如果通知收拢各部,再加上行军路程,不眠不休地急行军似乎还能有机会在鬼子援兵出发之前到达梅县县城东部公路,但是回头看看窗外的阴霾与湿润,透心凉!
丁得一将命令签署时间又看了一遍,无奈得只能做深呼吸:“老陆,还有机会么?”
“机会有。但即使赶到了也没有休息时间,没有准备时间,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那就先试试看能不能赶到罢。”
“小豆!”陆团长的嗓门比平时高八度,别说院里,院外都听得到。等小豆急匆匆跨进门槛,当即命令:“立即派人火速去通知二连和三连,收到命令起,轻装,全员,即刻开始急行军出山,目的地梅县东部公路三十里。另外通知一连做紧急出发准备……你不是一直想打破马良的记录么?现在我给你个机会,九连的命令由你亲自去送,告诉胡义,他们的距离是最短了,只有他们到达位置后还可能有反应时间,我的要求是……至少要挡到我到场!”
小豆一秒都不再多停,连敬礼答是都给省略了,掉头便往院子里急窜。当年马良在团部当通信员的时候,曾经因为送一份紧急命令而创造了独立团记录,这是作为一个通信员的最大骄傲,现在他居然也得到了一次机会,决定拼命了,是否可以骄傲在此一跑!
陆团长开始匆匆挂装备:“家里交你了。”
“我建议再派个人去师里,说明情况。”
……
雨后的世界很安静,酒站的某个大帐篷里,传出阵阵讲课声。
苏青说她要去二连,可是在酒站住到现在还没走,声称要给九连的班排长们补几堂文化课。
胡义站在他的帐外,眼睛看的是雨后蒙蒙远山,耳朵听的是她的授课声,心里想的是另外的事情。
李有才说过小股鬼子可能要进山,几天来胡义都安排了落叶村和绿水铺两个炮楼附近上双暗哨,等着鬼子来打游击战,然后送他个大埋伏圈。这场雨下下停停已经三天,两个进山之路一直没动静,现在胡义判断,因为这场雨,鬼子一时半会不会来了,什么时候天晴地干,才能踏踏实实地来,以免被泥泞把行踪卖了。
想到这,再没什么可想了,跺跺鞋底的泥,回身准备进军帐,却见两个战士架着个泥人匆匆跑进酒站来。
几分钟后,文化课被中断,马良匆匆到了胡义的帐篷外,正见泥猴子般的小豆被担架抬出来,担架上的泥脸看到了马良立即虚弱笑:“以后……我是第一……因为我跑的是雨后,你得让我。”听得马良满脸问号,不懂。
‘命令’这两个字,对于普通人来说不会有太多感觉,甚至觉得束缚,但对于军人,有特殊感觉。自从胡义进入独立团以来,正式的命令二字听到的不多,真正意义上的听到是上一次独立团危难,现在,他接到了陆团长正式给予的第二次命令,他以为是对命令二字久违了,其实,是命令的份量决定了他的习惯性意识。
阻击?又要阻击了么?是要阻击了!
秦优正在向刚刚走进军帐的三个排长转述团长命令,罗富贵的脸色瞬间漆黑,马良终于明白了小豆的话是什么意思,石成尚不及考虑问题的严重性,呆呆道:“后天?路太泞了……咱们现在就得走,也许还能余出构筑阵地的时间。”
秦优,马良,罗富贵,石成,四个人的目光全体转向似乎在沉思的胡义,迟迟不见他发声,他一直在看半掀状态的帐篷帘外,蒙蒙远山又暗了些,天快黑了。
三个排长全都选择了静静等,秦优只好开口问:“胡义,你倒是说话啊?火烧眉毛了,不能再浪费时间!”
好一会儿,胡义才把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