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才说到做到,真请。胡义和苏青在狗汉奸面前根本不需要客气,真吃。
大馆子,包厢,鸡鸭鱼肉全席,就这狗汉奸还不满足,要叫卖唱的专门到包厢来全单表演,被苏青拍桌子推却。苏青怀疑狗汉奸是赌博赢了,胡义当即反问狗汉奸:“你赢过么?”
汉奸笑,不解释,只说二位正义人士尽管放心开胃,请你们这顿绝对是现款付账,不拿侦缉队的狗脸欺负人,然后直接把饭款摆在桌面上,以免二位贵客吃不踏实,剩菜不好意思拎。
世道就是这么无常,缘分就是这么巧,如果真要是追根究底,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顿饭根本不能算是狗汉奸请客,出钱的才该是东家,胡义和苏青要是知道吃的是上川千叶的手表当来的钱,不知会作何感想。如果那位伤心宿醉在妓馆里的瘸子知道他为这顿饭埋单,又会作何感想?
所以狗汉奸笑,笑得没完没了,止不住。他觉得,卖祖宗牌位那种创意可比现在这节目逊色多了。他并不打算把上川千叶寻死觅活的颓废样讲给胡义和苏青听,他同样也不打算把得知的酒站真相四处宣扬。他忽然觉得这混乱的世道诡异得可笑,无论死亡还是仇恨。
夜幕降临后,千家万户之中的一座小院,窗口透着朦胧灯光,这是李有才在县城里的狗窝。
灯影在桌面上晃,桌旁三张严肃的脸,静悄悄。
李有才只好打破沉默:“你们俩是真不一般,这是捅破天的事了,难道你们都不打算问问我是不是疯了?”
胡义想开口,结果苏青抢在胡义之前先说话:“李有才,我不明白,你凭什么要救那个人?”
“为了国家民族,我李有才责无旁贷!”
“……”
“好吧,我是受人所托。”
“谁?”
“我不想说。你们只说能不能帮忙就可以了。”
“你被要挟了?”苏青对这样的事极其敏感,连带胡义也盯着李有才看。
“苏姐,有你这一问,帮不帮我都知足。没人要挟我,我是心甘情愿的。”
然后三个人又开始长时间的沉默,后来胡义又准备开口,结果苏青又抢在他之前:“我不同意!”
李有才点点头,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如果我说……你同意帮我的话,事后我就同意正式给你做内线,怎么样?”
胡义看向苏青,却没能在她的表情上看到高兴,蛾眉紧蹙,并下意识咬着漂亮的下嘴唇,持续了几秒,她摇头:“这个交易我不能做。”
李有才这才意外了,吃惊得不眨眼,他没想到苏青会拒绝这个提议,这可是他的镇底牌,这张牌让他觉得胜券在握,然而,结果像每一次在赌桌上一样,总是在觉得胜券在握的时候,出乎意料地输掉所有。
胡义也意外了,难道这不是她梦寐以求的么?她所有的努力,包括现在,不就是为了争取李有才么?
苏青不再看李有才,也不看胡义,只是盯着桌面上的灯火。她当然希望李有才能够正式成为内线,可她不想这样得到内线;更重要的是……她想起了那个黑暗的夜,也是在县城里,她无助地匆匆在黑暗下的街,与黑暗里的他错过;旅馆地板上的玻璃杯碎片,和夜幕下的火,让她悲伤到以为失去了整个世界,蜷缩在黑暗里哭。
于是桌边的三个人又开始长时间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又抬起了头,盯着李有才:“关于内线的事,必须是你愿意,不能凭交易。如果你放弃劫牢的想法,我可以考虑帮你。”
李有才再意外,没想到能有这转折,听得有点呆。
“这不是我们的任务,所以我必须考虑风险。另外,全盘计划必须由我安排。”
“你有计划?”李有才猛然兴奋,急切问。
“没有。不过我曾经经历过类似任务,这不是靠勇气和战斗就能解决的,失败的牺牲我也见过。劫牢的成功率太低,最关键是要让目标离开牢房,如果你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我就能给你做计划。”
别看苏青是女人,李有才从来不敢小看她,就鬼子方面而言,独立团的情况没人能比李有才更清楚,在狗汉奸眼里这应该是正宗的独立团特务头子,梅县里的共桩全是她下线,宪兵队侦缉队外加警队,都知道梅县里最大的暗线领导代号叫‘黑掌柜’,但没人知道黑掌柜是谁。李有才猜测,黑掌柜就是面前这位,苏青,因为代号是可继承的,何况她又长得那么白!
狗汉奸高兴了,二话不说起来就干活,到厨房去端了水盆回来,稀里哗啦把地给泼了个湿透,都和泥了。看得胡义苏青直发呆,问他这是要干什么?他说给屋里净净尘,怕苏姐住着呛。
泼够了水,狗汉奸又拎了个锤子进屋来,把桌上的油灯挪到窗台,抡起锤子当场砸折了一根桌子腿。看得胡义苏青直发傻,问他这又是什么情况?他说三条腿的桌子好看,城里现在流行。
扔下锤子把屋里瞧了个遍,狗汉奸这才满意了,拱手要告辞,说侦缉队今晚有会。出大门后回身对要关大门的胡义低声道:“嘿嘿,墙后的暗室让我给锁了,我那床可不宽,千万别谢我,我这是为我姐着想。”
胡义终于满头黑线,看着狗汉奸消失在月色。
……
侦缉队怎么可能半夜有会,狗汉奸直奔了宪兵队。现在他满脑袋里都是苏青的要求,目标得离开宪兵队牢房,这仍然是个大难题。宪兵队的关押和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