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四起硝烟升腾,解放兴隆镇的战斗正式开始了。
北线,郝平一身战地灰尘,一脚踩在沟里另一脚弓步前踏在沟边,手搭凉棚向前看,至今还没混上个望远镜,也不耽误斗志满满;这一场战斗之后,无论装备、士气、政治意义,都将把三连推上一个崭新巅峰,从此脱胎换骨,扬眉吐气,三连,将成为独立团的巨人!
兵力三百余,被郝平均分三份,由北、南、西三个方向同时向兴隆镇发起进攻,这么安排的主要目的是不想让治安军白白溜掉,要从敌人手里挣装备。
全体战士也是斗志满满,多打少,有备打无备,虽然也紧张,但是胜利可预见,所以不至于紧张到极限,尤其是……各班各长都是有‘战斗经验’的,因为郝平最终还是将参加过‘酒站战斗’的兵拆散分摊了,矮子里拔高,一次经验也是经验,总比纯洁菜鸟当班长强。
南线,战斗也在顺利进行。
“班长,我……想撒尿。”
“个熊样!这么点阵势你就哆嗦?”
“这……还小啊?”
“想当初我跟二九连他们那干的可是鬼子!鬼子那小炮打得,天上落着沙就没停过,生生把酒站给轰平了都,落在背上那土厚得我都爬不起来,不还是把鬼子给干跑了!眼前这算个屁!”
“感情……你当初是趴到战斗结束啊?”
“我……我那是……我当时手里不是没枪吗!就你话多!”
附近突然传来某战士的喊声:“指导员,七排就要打进镇啦!”
接着某个草坑里猛然跳出三连指导员,眼镜闪闪亮,摆出个慷慨激昂的造型高高挥舞手中枪:“同志们!解放兴隆镇!跟我冲啊!”
哗啦啦一片乱,负责掩护射击的八排九排匆匆窜起来,急急去追前面的七排,山呼海啸杀声一片蔚为壮观。
三个方向都开始了冲锋,然而,身处北线的郝平并未因此兴奋起来,他仍然站在他那个草坑里静静看着前方的兴隆镇,看着战士们前进中的参差背影,后来又偏转视线看向东面,东面的敌人也缩进镇里了。
敌人确实不禁打,枪一响就开始溃乱,但是,居然没有向东逃,反而让郝平看不懂了,难道口子留得还不够明显?
预计的战斗时间将不得不因此而延长,一个连治安军躲进镇里需要多久才能彻底肃清?难说。但是战斗已经开始,郝平不想回头,就算不能实现占领一小时这个目的,也要打,至少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可打。
郝平的所有判断都建立在敌人增援来自县城,他不知道在兴隆镇以东有了一个新军营,兵力一个营,正是当初战场投降的溃军王团部分。军营没有设在镇里,因为刚刚投降不久,那位王团长,也就是如今的王营长又知趣地夹起尾巴做人,每天领着手下盖营房开地低调适应,一直没空进城扰民,所以连兴隆镇百姓都几乎不知道他们东边有这队伍;治安军溃而不逃,指望的就是他们。
……
“是八路……八路打进来啦!”
仓惶呼喊声不近却清晰,比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更有威力,有人听了发傻有人听了腿软,大人不叫孩子不哭了,满街都是窜进镇来的治安军没头苍蝇般乱撞,刚刚因匪患而萧条的兴隆镇突然间生机勃勃。
八路来了,别动队又算得了什么?都去他娘吧!世界末日到了!
五个身影在巷道中疏离成长长一溜儿急窜,当先一条黑衣狗,二位是个憨货,三一个扎辫儿的,四位旗袍女人,最后也是条黑衣狗边跑边回头。
前方的街口越来越近,越来越亮,突然间闪过一队治安军,迫得胡义急止步,本能欲抬枪口,才想起枪膛已空。
一个治安军上尉经过街口时无意间扭头,终于看到了巷子里的拎枪人,也止步,怒上眉梢抬起手中枪朝巷里指:“跑?跑你个娘!不是人的居然还拖家带口!别做梦了!八路已经把镇子围了!这就打进来了!还不去把你们那些没卵的怕死鬼都集合起来跟八路干?咱们只要撑半个小时,懂不懂?废物狗!”
他把胡义当了黑衣狗,胡义也确实是个黑衣狗,被朝他挥舞枪口的治安军上尉骂得很茫然。只凭四周的嘈杂枪声和慌乱叫嚷并不能确定发生了什么,现在居然有一位治安军上尉当面言明利害,看来一切都是真的。
治安军匆匆过去了,那上尉吆五喝六地满街指挥着准备打巷战,巷子里的五位呆呆喘了一会儿粗气:“那就这儿吧!”胡义突然说。
罗富贵四下看看,狠狠撞开了距离最近的破大门,马良立即窜进去匆匆搜过一遍,破院一座烂屋两间:“没人。没水。后头有小窗。窗后是另一道巷。”他本能地向进院来的胡义低诉着。
“这怎么可能?真是我们的人吗?怎么可能……会是三连吗?”苏青进门便坐在一堆垃圾上,因虚脱而无暇再顾忌。
小红缨最后一个闪进来,将破大门带好,便歪靠在了大门旁边,并不收起手里的大眼撸子,守着大门口抬小脸望天,倾听四周的喧嚣:“不可能!我借郝平八个胆子他也不敢!”
“那还能是谁……难道是二连?”
呼通一声,罗富贵就地歇在了院墙角,一甩手直接将他那把没子弹的驳壳枪给撇了,咧咧嘴萎靡道:“高一刀确实是个神经病,可他不是缺心眼吧?”
继马良之后,胡义又把这破院破屋转悠了一遍,最后停在了屋门口,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