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田大尉虽然是宪兵司令,但军事他也懂,只不过他的职务习惯决定了他是个谨慎保守的鬼子,他不希望鬼子伤亡太大,当然,治安军不在他考虑的范畴内,王营长甘当马前卒,前田很高兴,令王营长部由兴隆镇西侧向镇内攻入,因为这是下午,当然选择西侧;上杉中队镇外设立围堵阵地防止八路突逃,同时派卡车回县里再要援兵。
战斗再次开始,攻守方易位。
外围没有遭遇八路抵抗,被八路放弃了,全营顺利向镇里推进,一个连直扑镇中主街,另外两个连拉开在左右,没入屋瓦间,平行推进,小心翼翼地扩大控制范围。
枪声响,枪声又响,最终交错成一片,越来越密越来越急,手榴弹掀起的尘雾也开始扬起,模糊起伏在前田大尉的望远镜中。
……
镇内,某间民宅里,孩子老人蜷搂在屋内墙角瑟缩,窗边守着个警察,枪口瞄着院里冒虚汗,屋门内也守着个警察,因为右手汗湿而把枪换在左手,靠着门框听外面的喧嚣激烈。
“打进来了?是皇军来了吗?”
话音微微颤抖,带着兴奋,坐在桌边的警察拎着驳壳枪猛站起来,他正是那位自诩善良的草包警察队长,激动得胸口大起大伏两眼放光。
“有情况!”窗边的警察突然低喝,同时把枪口抬起紧张瞄院墙。
哗啦啦——噗通——
一个人影从墙头掉落在院里,摔了个仰面朝天,连灰带土刮落一片。守窗的警察没朝院里开枪,因为那明显是个娇小丫头,正在龇牙咧嘴地爬起来,不顾疼痛冲到了屋门外,开始狠命捶门:“二婶!二婶开门啊!俺家给八路占啦!二婶……”
守门的警察猛地把门拉开,那丫头失去重心当场扑摔进门内。
“闭嘴!再特么瞎咋呼我现在就毙了你!”
枪口指着那丫头,吓得她那双含泪大眼不敢眨,于是枪口又放下了:“赶紧滚一边去!”守门的警察重新关紧了门,又靠在门框边拎着枪继续紧张。
瑟缩在墙角的妇人下意识喃喃:“你……是谁?”
接着妇人的瞳孔开始无限放大,再也不能合上嘴,因为面前这一身灰脏的丫头正在抽出一把手枪,那手枪比王八盒子大多了,阴森得像是她那张瞬间狰狞的泪花小脸。
砰砰——砰砰——砰砰……大口径手枪快速射击声震撼着室内,血雾蓬蓬,瞬间铺洒在晦暗墙壁,门框边的警察还在慢慢下滑着身躯已经成为尸体,窗口旁的警察没了后脑勺,迸溅得整扇窗腥红点点如画梅,善良的草包队长低头看着他自己胸口上的血窟窿翻翻白眼,缓缓后坠,带翻了椅子砸翻了桌子,躺在他自己的血泊中。
孩子终于哭了,妇人终于尖叫了,搂着孩子挡着妇人的老汉终于懂了,不禁回头朝妇人怒喝:“闭嘴!还不认下咱大侄女!”
一口气六枪,最后一发在枪膛,她的枪口仍然不放下,不停游移在三具尸体上,接着屋门猛然开了,走进一个冷面细眼的,快速扫视了屋内环境,最后瞪了那丫头一眼:“为什么擅自行动?”
“经过大门缝我就看到窗里有枪口。”
接着又进来一个五大憨粗的,一边看着满墙血一边叨咕:“咱俩是断后!没法跟你合作了!你真不是这块料!”
丫头撇撇嘴:“至少咱现在又有子弹了。”
三分钟后,四人小组再次猥琐行进在错落巷道中,两前两后,前边是胡义马良,后头是罗富贵小红缨,四只老鼠般辗转朝西溜墙根。
在打成一锅粥的战场上,四个人能干什么?什么都做不了。三连战士都认为胡义是带着他的三个兵跑了,可是没理由说他们是逃兵,因为这不是上级命令,九连当然没义务跟三连捆在一起,三连也不缺这四个人。
胡义让马良跟他在前,是因为他俩仍然穿着黑皮,一旦有不测遭遇,仍然有转圜余地;胡义选择向西,是因为敌人从西面打进来了,枪声证明仍然是那支治安军,没鬼子,四个人的确是什么都做不了,但是一挺重机枪能做的事就太多了。
判断,重机枪不会放在镇外当摆设,必然进镇了。无论机枪手是谁,守则是与胡义一样的,所以胡义知道那挺重机枪最终会出现在哪,所以他要趁现在这没有形成固定战线的混乱时候,最大限度地靠近狩猎地点。
在砖瓦之中,胡义就是一只狐狸,死出来的狐狸。他自己知道他不是为了三连,他只是着了魔,那挺民二四式重机枪声让他着了魔,时隔至今,听到第一声的时候他的骨头里都是痒的,现在的心,好像甘冒风险去见周晚萍一样。
……
尽管三连没经验,但是守势与砖瓦环境给了他们最大的庇护,通过苏青之口,他们又知道了他们眼前的战术目的,所以他们会坚定,顽强到底。
正因为王营有经验,所以他们不敢推进太快,力求稳扎稳打地往里挪,这不包括王营长,他是希望速战速决,命令也是,奈何属下阳奉阴违出工不出力,这些兵油子总有困难来搪塞,巷战人人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未必好使。
兴隆镇西南区域的战斗陷入胶着,八路一部死守着几片小区域愣是不退,西北区域的情况也差不多,战线已成犬牙,一批批的伤员开始被抬回来,惨叫哀嚎。
指挥中路东进的连长正被王营长敲着脑壳骂:“左边说弟兄不愿意用手榴弹,右边说地形太复杂不能再往前,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