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黛身着一件浅蓝色绣云纹罗裙坐在柜台上,素手执笔模样很是端庄,她时不时的抬头四处张望一眼,黛眉微蹙顾盼流连引起了不少青年才俊的注意。他们寻了靠近柜台的位置坐下暗暗向她递送着秋波,可惜她全然没有察觉到。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跨出那焦灼忐忑的第一步施施然向她靠近。
男子向她施礼道:“云姑娘,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与云姑娘共酌一杯?”
云黛此刻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顾庭予身上,时刻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哪里还有时间喝酒。她挥挥手道:“不能。”
男子瞠目结舌大抵是没想到云黛会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自己,他笑了一笑道:“没想到云姑娘性格如此直爽,不知是否婚配?”
云黛闻言惊了一惊这才仔细打量了他一眼,这名男子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身形修挺着一席银灰色蝠纹滚边长衫,长相有些阴柔可眉目间却带着三分不羁,很是桀骜不驯的模样。难怪他会如此直接的问一名女子这样出格的问题,想来是哪家的纨绔子弟,仗着家中有财有势所以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云黛对他没什么好感,余光正好瞥见顾庭予的身影在通向后院的门帘后一闪而过。
后院十分僻静此刻已至戌时,他去后院做什么?云黛心想答案定是跟她心中的疑团有关联,于是立刻奔出柜台快步跟了上去。
自视甚高的男子被云黛当众扔在原地,不但不觉的尴尬,反而对她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挑眉自语:“有趣。”
三十春的后院植满了梅树,此时未到梅花盛开的季节,徒有枝桠绿叶相映成趣。云黛轻手轻脚的跟在顾庭予身后,既不会太近被发现也不至于跟丢了踪迹。
顾庭予一路走至将近后门的位置才停住了脚。云黛不敢靠的太近,恰巧马厩正在此处,她一闪身便跨了进去。
修罗此刻早已安睡,见主人突然闯了进来虽有不满却不敢妄自有所动作,甩了甩尾巴将脑袋换到另一侧继续睡觉。
正值夏季马厩里的气味实在不太好闻,更别提四处乱飞的蚊虫,云黛捂着鼻子赶了一会儿蚊虫继续双目不离的盯着不远处的顾庭予。
天色黑暗,借着马厩外幽暗的长明灯云黛瞧见顾庭予手中拿着一只布包,见他打开布包,云黛微微探出身子仔细分辨,那里面赫然摆了一只酒坛,与她丢失的那只一模一样。
“好啊瘸老头,敢做不敢当还理直气壮地欺骗我。”云黛恨的牙根直痒痒,恨不得立刻冲出去。
此时顾庭予低低呼唤了一句,语调沉沉,虽然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很低落。
“澈儿。”他又唤了一遍,云黛听了出来应该是个人名。
“你最喜欢品酒,今日我又酿了一壶新酒,你应该会喜欢。”顾庭予面带微笑对着面前一棵歪脖腊梅自言自语。“十一年……十一年了,你到底在哪儿?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说到后来他喉间已有哽意,语调清冷飘散在夜风中很快消弭无踪。
云黛渐渐伏低了身子,原本积聚在胸腔的怒意早已消去大半。原来师父竟是个痴情人儿,痛失爱人十一年还如此不忘不弃,这……难怪顾庭予为自己的酒取名为绾澈。
绾澈,挽澈。
定是那女子决意离去,而他想要挽留所以才题了绾澈之名。不知那澈儿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该是风华绝代的女中豪杰才敢如此肆意妄为的弃他而去吧……云黛越想越觉得合情合理,像顾庭予这种奇葩男子也难怪澈儿姑娘要抛弃他了。
思及此,她又开始对顾庭予抱起了怜悯之心,毕竟那是自己的师父,身为徒弟对师父幸灾乐祸似乎不太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