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戎吓了一跳,赶忙抓过床上的长衫,挡前不挡后的躲在门洞那儿,偏头朝门外喊,“谁呀?”
门外传来一个小厮的声音,“管家吩咐小的来通传一声,将军今晚会在府中设宴,迎接十八公子到来。届时府中所有家眷都会到场,还望十八公子别误了时辰。”
刘戎藏在门洞后仔细听完,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待小厮走远后,方才长舒一口气,快手快脚地擦干头发和身体,抓过衣服,开始研究起穿法来。
结果琢磨了好半天,还是穿得不伦不类,脑海中突然闪现出谢瑜对自己冷嘲热讽的表情,“哼,男装你会穿么?你看看你那个领子,都没翻!还有前襟,左边在上,右边在下!这个是里衣带子,你拿来系中衣?”
刘戎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哼”地一声,将外衣甩在地上,仅着中衣,一屁股坐在床沿处,开始看什么都不顺眼。
从这间采光如地下室一样的房子开始吐槽,一直数落到这操蛋的人生境遇,又把满天神佛从东到西骂了个遍,最后还不解气,开始拿谢瑜这臭小子开刀,把自己平白无故穿越来此的怨气,统统撒到了谢瑜身上。
只可惜啊,她在这里操爹骂娘,对方完全不知道,估计连喷嚏都不曾打过一个,反而是她自己越想越怒,气大伤身,渐渐开始察觉到后背心一阵接一阵,愈见难受地抽痛。
刘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后背钻心地刺痛,几欲要了她的小命,脊梁骨很快又布满一层薄汗。刘戎快速用袖子扇风,斜眼间,又看到洗澡前,自己拆下来,丢在椅子上的药膏和纱布。
这下子刘戎觉得更燥热了,甚至急出一脑门的汗,“倒霉啊……要死不死,正好得罪个医生……”
刘戎越想越坐不住,干脆又站起身,来回在屋内走,最后一拍桌子,自暴自弃地吼出一句,“不管了!面子才多少钱一斤啊?命要紧!”
一刻钟后,刘戎硬生生把一件比庄贤身上还贵的衣服,穿成了烂大街的地摊货,然后唱戏一般甩着两个宽大的袖子,土包子进城一般,獐头鼠目地摸回了兵营。
还是那个帐篷,刘戎真到了门帘外,又突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心里想了一千种开场白,偏偏就是迈不开腿跨进那个门。
忽然间,她听到帐篷内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听起来像是个男的,却不是谢瑜的嗓音。刘戎好奇之下,眼睛凑到门帘缝隙边,朝内张望。
只见谢瑜还如那日一样,身着长衫,低头站在药柜子前面,手中紧紧握着一个药杵,指尖都泛了白。
他身旁站着一个男人,从刘戎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刘戎觉得他依稀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正想着呢,此人忽然将嘴唇凑近谢瑜的耳畔,像是对他说了什么,声音极低,刘戎听不清楚。
完了临了,他搭在谢瑜肩膀上的手指,若有若无地刮了一下谢瑜的脸庞,动作很轻,又在须臾之间,刘戎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仅眨眼功夫,此人已转身朝门口走来。
刘戎一看,逃是来不及了,周围又没地方可躲,只能快速跑远几步,装作是刚往这边走来的样子。
很快,刘戎便看见对方撩开帐篷的门帘走了出来,迎面遇上刘戎时,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多余的变化,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阴郁。
“你来这里干什么?”
刘戎直视高她半个头的刘三,强装镇定,“呃……我来找谢军医拿些药。”
对面的刘三依旧死死盯着她,仿佛不信。
刘戎只好又继续解释,“回来时,我受了伤……是内伤!光敷药不行,很痛,我根本没法睡觉。早前是谢军医帮我瞧的伤,所以我来找他……或许他可以帮我再开些药,让我拿回去吃……”
刘戎越说越觉得破绽多,渐渐就变得语无伦次,偏偏对面的刘三听得十分认真,看向她的目光,很是复杂。
刘戎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絮絮叨叨个没完,终于,刘三受不了她的唠叨,逼近她,面贴面道,“你很碍眼!”然后在刘戎瞠目结舌的呆愣中,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刘戎目送他背影远去,赶紧一溜烟小跑,冲进了谢瑜的帐篷。
此时谢瑜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在药柜子前,目光呆滞地注视着前方,视线没有聚焦,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只是出了神。哪怕刘戎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帐篷,又心急火燎地窜到他旁边,他依然没有察觉。
刘戎瞅了他半晌,终于忍不住用包裹着纱布的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一屁股跳上长桌,斜眼偷瞄他,“你这是老僧入定么?想哪家大姑娘小媳妇呢?说来听听。”
刘戎话虽说得轻佻,心里却一点也不轻松。
刘三在帐篷内对谢瑜的所作所为,她非常希望只是自己看错了,又或者是自己想多了,但刘三临走前,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嗜血的味道,让刘戎很不舒服。再加上谢瑜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单纯少年,而刘三眼看年纪都快奔三了,又是谢瑜的上司。这要搁在现代,那就是一个老师性丨丨骚丨丨扰学生的典型案例,又或者是上司潜规则下属的职场丑闻。
刘戎活了两辈子,该懂的,不该懂的,都懂得差不多了,这会儿眼瞅着谢瑜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表面虽然装得不甚在意,胸中却如打鼓一样,安不下心。
对面的谢瑜眨巴眨巴眼睛,像是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面前的人是刘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