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郎半躺在湘妃榻上,身上盖着绣被,身姿仍是记忆中那般纤秾合度,动静皆美,可仰起来的那一张脸,却是高高肿起,红得发青,两只眼睛被挤得只余下一条缝儿,嘴唇便似两片切开的腊肠……
这般的模样,冷不丁看了,都会吓人一大跳的好伐?
这模样提神眩目,惹得五皇子不仅失声惊叫一声,甚至原本冲冲而前,恨不得直接伸手过去亲近的身子都向后退了半步。
五皇子的满腔热情瞬间似被泼上了一盆冷水似的,指着榻上女子的手指都微微发抖。
“你,你是谁?”
那日跟他亲近厮磨的,分明不是眼前这个猪头女!
五皇子这辈子识人甚多,去过的地方也比大多数的贵公子要多上好几倍,生性敏感多疑,质问出声的同时,已经想到从方才自己说过要来探望姚二小姐到现下,已是过去了半个多时辰,足够姚家人弄个假货来糊弄自己,或是在姚露面上做什么手脚了。
哼,不就是怕自己看上了姚二么?
本殿下还偏偏就不让你们如意!
榻上的姚露此时正是满脸的灼痛难当,只觉得脸上厚厚的一层,好似带了个闷热不已的面具一般,只要略微动上一动,便更觉得疼痛奇痒,让人恨不得自己伸手用力地挠上一挠……
当然了,姚露身边自有伺候的积年老妈妈,虽不通药理,却也知道此时若是挠破了皮,说不得脸上就会破相留疤,早就以防万一,将姚露的两只手都拿纱皮厚厚地包了起来,另一边还不时地让人取冰水来,给姚露敷面,好减轻难受。
姚露有气无力地在榻上拱拱手,哑声道,“见过五皇子殿下,在下正是姚露。”
五皇子非要闯进自己院中,自己这个丑模样倒是可以吓退这煞星,可这代价也太大了好吧,如果不是自己的两只手都被包成了个猪蹄,只怕会一时不停地往脸上抓挠,这般火辣辣的难受,好似一张脸皮都要烧了起来似的,方才她只让人拿了镜子照得一照,便忍不住地将那镜子给扔到了一边,再也鼓不起勇气来看上第二眼……
五皇子的视线,游移不定,从姚露那惨不忍睹的猪头脸落到两只包了纱布的猪蹄手上,眉毛登时竖起,艳丽的面庞上透出几分凌厉来,沉声问道。
“姚二小姐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般!”
这榻上猪头的声音,的确是那日他记得的,如果人没有换,那么就是为了自己而特意变成这般的么?
哼,难不成以为本皇子暂时在母皇面前失了宠,就敢来糊弄本皇子不成?
姚露一扯嘴角,只觉得脸上那团灼热更盛了几分,方才那一句话说得都有些费力,此时还要应付这位骄横的皇子殿下,更觉心塞,便朝自己身侧的红叶看去。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红叶你来吧!
被主子那眯缝小眼看着,红叶心里一个哆嗦,她也怕煞星哇!
哎,为了主子,死就死吧!
红叶一咬牙,便大声道,“二小姐此时说话不便,便由奴婢替答,二小姐今日本来身子就不大舒坦,后来跟姬家小姐一道在鸿飞阁吃酒,大约是鸿飞阁地势过高,风大了些,又吃了酒,这才突然犯了急症……一同犯急症的还有姬家二小姐,此时就正在隔壁……”
红叶边说,还边用手比划着指向隔壁,这回两位小姐突然发作,可算是把人急死了。回头还不知道老爷要如何罚自己这些人呢,一个看护不力的罪过是逃不了的哇。
五皇子目光阴沉,榻上那张脸,他看了第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可他趁兴而来,若铩羽而归,究竟觉得心有不甘。
便又凑上前去,伸出一只食指,打算亲手鉴定一下。
眼看着就要碰到姚露脸上的肌肤。
五皇子的手指却是停在半空,倏地缩了回去。
目光快递无伦地一烁。
此时离的这般近,这张脸的确是看不出来有什么破绽。
如果是真的突发恶疾的话,而且是两个人同时发作,说不定真的会过人呢!
他千里迢迢地从南原城回到京城,图的便是后半辈子恣意快活,随心所欲,如果染了什么莫名其妙的病症的话……
想到这里五皇子,不仅收回了手而且又后退了一两步。
姚璐虽然深受折磨,可眼角余光里看到五皇子这样的嫌弃动作,心中倒是不由得一喜。
他爷爷的,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却是故意不顾形象的在榻上不顾形象地滚了两下。本来她被下人们从鸿飞阁急急忙忙地抬回自己的院子时,就已经衣饰散乱,模样狼狈,再做这样的动作就更显难看。
五皇子再也忍耐不得,不由得将脸扭到了一边。
一甩衣袖,冷声道,“既是如此,姚二小姐便好生将养着,待痊愈了本殿下再来探视。”
言罢,却是绝然转身,大步而出,仿佛再多停片刻,那形容全毁的猪头女郎就会追出来抱住他一般。
柳无尘一直默然地站在屏风的边上,如同屏风上走下来的人物,此时见五皇子这般前后不一的表现,眉头舒缓开来,仿佛是被春风吹散了乌云。
抬起眼眸向姚露投来关切的一暼,仓促地吩咐众下人好生照看,便追了出去,虽然五皇子不讲礼数,规矩全无,可姚家却不能如此。
这两位男子退出了姚露的寝居,他们身边跟着的小厮自然跟着散了个干净。偌大的寝居一瞬间里倒变得寂静起来,处于急症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