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月最终还是拉着封蝉随着胡管家走了出去,眼中尽是不忿和怨恨。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看起来柳明月还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若是当真与柳家决裂,柳明月便当真是无处可去,身败名裂了。还不如暂且委身在尼庵,慢慢筹谋。
长安虽是垂着头,但却不时地抬眼看柳晏,只见他面色平静,眼神也不见什么波动。
长安不由地思忖,若是自己处在祖父的位置又当如何做呢?
纵然是柳明月行事狠毒,手段不足,与柳晏的感情不深,但柳家是万万不能将她如弃子一般丢掉的。毕竟京中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柳府。
略施计谋,让柳明月回到封家,这于柳晏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就算是回到封家之后被冷落,好歹也能保住封夫人的名头,于柳府的面上也好过一些。
若是柳晏记挂着当年柳明月对柳家不闻不问的事情,心中并不留什么父女亲情,那为着柳家的面子着想,也该对此事稍加修饰,摆出个姿态来,不让人小瞧了去。
再不成,将人软禁在府里,日日夜夜派人守着就是,左右柳府并不差这两双筷子,又能博一个重感情的好名声。
而将人送到尼姑庵里去……这样行事,长安倒是不明白了。
拢月庵虽是京郊一座小小的尼庵,但前世在京中却是大大地有名。前世长安出嫁之后,有一段时日里,京中传言说这座庵堂与皇室秘辛有关。
只不过长安对这些皇室秘闻并不感兴趣,故而听到传言也只是一笑置之,并未记在心里,如今着急去想,却是怎么都想不起传言的内容了。
她也不曾想到,柳晏居然与拢月庵的主持慧音师太也有交情……看起来,祖父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清高自傲,少朋寡友。
“父亲,将明月送到拢月庵怕是不妥罢,”柳温明开口道:“京中只有那些被大户人家打发的小妾才会被扔进庵堂里自生自灭……”
”那依你之见?“柳晏好整以暇地问道。
柳温明答:“不如就留她在府里住下,待到日后再做打算。”
柳晏沉默半晌,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而后叹息一声,转头问长安:“长安,你来说说,我罚你姑母罚的可对?”
长安两手交叠立好,恭恭敬敬地答道:“长辈之事,孙女不敢妄言,但祖父行事果断……想是早已安排妥当了,也不会害了姑母的。”
柳晏脸上露出微微的满意之色。
柳明月是在今日宴席之上才被揭穿,又频频出错。但柳晏已经让胡管家安排了车马,又说同惠音师太打好了招呼,显是早有打算,只不过是今日凑巧碰上了而已。
“长安只有一事不明了,不知祖父可愿解惑。”长安见柳晏不说话,又接着开口道:“姑母被休弃,自然是要投奔柳家的,如今祖父令她在庵中修身养性,也是不错。只是,表姐是封家的嫡女,何以封府不差人来接她回府呢?”
柳晏点点头,语气竟颇为高兴:“你问得好,一语便问到了这件事最关键的地方。如今柳府与封府,唯一的联系便是你表姐封蝉。她既然姓封,回封府也只是早晚的事,婚事也自然是由她父亲做主,哪里轮的到你姑妈擅作主张。”
柳晏竟然心平气和地在答复长安的问,颜氏的心中暗暗纳罕,须知平日里柳晏对待柳温明也不曾这般有耐心。
正想着,却听得柳晏转了话头嘱咐自己:“你先回房去看看长宗,再将客房里的东西打点打点,回头送到拢月庵去。”
颜氏应了声,便想拉了长安一同出去。
谁知柳晏出声道:”长安留下,我还有话要讲。”
颜氏面上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松开了长安的手,微微笑道:“如此,那媳妇就先告退了。看时辰,再过不久就是晚膳的点了,若是谈得久了,就差人来告诉一声,我叫人将饭食送过来。”
说着关切地看了长安一眼,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门外珑绣珑香一直候在阶下,见颜氏开门出来,赶忙迎上来。
“咱们回房去罢。“颜氏叹气道。
珑香朝颜氏身后瞄了瞄,疑惑道:“小姐不同夫人一道回去吗?”
颜氏回头凝视着又被关上的书斋大门,心中说不清是喜是忧,只觉得隐隐的不安,像是有些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颜氏去后,柳晏对长安道:“你可知我留你下来所为何事?”
长安露出疑惑的神色。
“今日宴席将尽,咱们府门前来了个妇人,嚎啕大哭,大吵大闹。人已经被胡管家扣下了,我听说和你房里人有关,“柳晏说着敲了敲书案,”我想着,这事让你来审一审,看看这妇人到底为何而来?“
长安气息一滞。
柳晏将她留下,其实她并不是很意外。自重生到如今,几个月内,长安自信在祖父面前的表现足以让他另眼相待了。
如今自己虽然只得七岁,但柳晏向来不拘一格挑人才,否则也不会亲授喻子濯了。况且柳府如今后继无人,父亲性子与世无争,长宗又实在太小。
只要自己表现出足够的能力,祖父定然会有栽培之意。
故而柳晏发话要长安留下,她满以为是要让自己在旁边听边学。
谁知道,祖父一开口便是要长安自己来审?!
“怎么,做不到?”柳晏问:“你适才说,无中生有之事,只要一层层追究下去,终究会水落石出……现在却是胆怯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