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谈溦溦看到他投过来的小心询问的眼神,便忍不住心疼他。他小小年纪,内心如此敏感,都是她这个妈妈做得不好。
所以她完全不拘束他,让他尽情地玩,直到他累得不想动了,趴在谈溦溦的怀里睡着了。
朗如焜的情绪也很好,这是他出狱以后,第一次感觉到轻松平和。那些莫名的空虚不安,那些充满他内心的暴怒和怨愤,像是被轻风驱散的阴云,从他的心里飘了出去。
他想:果然还是奶奶说得对,仇恨是把双刃剑,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原来让儿子高兴这么简单,早知如此,我何必那么手足无措?兴许现在朗朗已经高高兴兴喊他爸爸了呢。
下山的时候,朗如焜背着熟睡的朗朗走在前面。
谈溦溦跟在后头,看着他们父子俩儿的背影,竟然有些感动。
如果他们三个人能够一直这样和平和睦地相处,那该多好。如果可以排除一切地外在因素,她不是警察,而朗如焜也不是黑帮大佬,单纯只是两个相爱的人和他们的孩子在一起,那该多好。
可是,人是社会性的动物,没有人能够忘记自己的身份,活得与世隔绝。
“谈溦溦,要是我们一辈子也不离开慕提岛,在这里这样生活下去,你肯吗?”前面的朗如焜突然出声,问谈溦溦。
谈溦溦一愣:他也在想他们的未来吗?慕提岛的确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好地方,可是他们真的能永远不离开这里吗?
“一辈子不离开?你能做得到吗?难道朗老大要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了吗?”谈溦溦轻笑了一声,揶揄了他一句。
朗如焜沉默了,是的,他现在还不能金盆洗手,也不能退出江湖。
俗话说: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话虽难听,道理却是无比正确的。
他想起了爷爷藏在红山里的那一个金库,要是隐退容易,也许龙联帮在爷爷那一代就已经洗白成家族商业了呢。
不过,爷爷做不到的事,不代表他也做不到,不是吗?
朗如焜从来没有想过离开黑道江湖,可是当他背着熟睡的儿子,感觉到儿子柔软的小身体伏在他的背上这一刻,他动了这个心思。
“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只要时机合适。”他这样说道。
谈溦溦从来没听他说过这样的话,不由地精神一振!
几年以前,他还没有入狱,她还是他身边的卧底。她发现自己真心爱上了朗如焜,便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改造这个男人,把他从黑道上拉出来。
那个时候,她经常劝朗如焜投资一些正经生意,朗如焜总是回答她:“人要做自己擅长的事,至于什么生意是正经的,什么生意是不正经的,那都是别人定下的标准。只要赚钱,就是好生意,什么黑道白道,我不在乎!”
屡劝不听,她便失望了。
她在情感和职责之间摇摆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职业的责任感战胜了她的私人情感,于是他们之间才走到今天这种糟糕的局面。
“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只要时机合适……”如果他早说这样的话,也许她会给时间,那样的话,他们今天也许已经走在不同的道跑上了。
“你做得到隐退江湖,我就一辈子生活在慕提岛,再也不离开。”谈溦溦说。
朗如焜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睛亮亮的:“谈溦溦……也许……”
“什么?”谈溦溦听他吞吞吐吐的,便追问一句。
“没什么。”朗如焜转回头,继续往山下走去。
他再没说话,一路沉默。直到下了山,上了车,他才又开口:“原来哄小孩子高兴这么容易,早知如此,我早在岛上建一个迪士尼乐园了。”
提起这个话题,谈溦溦的醋意就藏不住了:“哼!别自做聪明了,也不知是谁的主意,把游乐场建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要开车来,还要爬半个山坡,太不方便了!”
“这你就不必操心了,我自有道理,这是我送给儿子的另外一个惊喜!”朗如焜得意地眨了眨眼睛。
“什么惊喜?难道你要每天开直升机送他到游乐场吗?”谈溦溦虽然表现出不屑的样子来,其实内心还挺好奇。
朗如焜也不告诉她,发动了车子,送他们回去。
绕到了红山前面,朗如焜远远地看见奶奶在红山崖上冲他招手,他便停了车:“我们去奶奶那儿坐一会儿吧。”
谈溦溦望过去,正好看见周小玉在朝她招手。可是她还在生周小玉的气,便转回头,说:“那是你的奶奶,不是我的奶奶,你自己去吧,我要带朗朗回去睡觉。”
“你……唉!”朗如焜只叹息了一声,竟然没有霸道地勉强她,“那好吧,你开车回去吧,我去陪一下奶奶。”
朗如焜下车,把驾驶位让给了谈溦溦。
谈溦溦一边坐进驾驶位,一边嘀咕:“可惜这是一辆车,不是船,也不是飞机……”
朗如焜站在车门旁边,听到这话,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谈溦溦!我警告你!你敢再逃一次!我不会像这次这样轻饶了你的!”
“能逃就逃喽,你以为威胁我几句,我就被吓住了吗?啊!”谈溦溦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顽皮的。
朗如焜却很紧张,还想再警告她几句,她却已经发动了车子,开走了。
朗如焜气呼呼地骂了她两句,发现她已经听不见了,便摇了摇头,往山上走去。
来到周小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