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选?
一头,是洞庭水帮少主之位,日后的水君;襄王的支持,武林人士的敬仰。另一头,只有云心岫,他柔弱的堂妹,婉娈的爱人。
怎样选?
一边是权力,一边是情欲。她凭借一己之力将他逼到了悬崖边,不得不做出一直拖延的选择。阿岫,你真是又聪明又狠毒啊!
他不记得她是何时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或许自有记忆以来,她就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奶声奶气地叫他“堂兄”。
“堂兄,等等阿岫!”
他才不愿意等她!幼童的心里,不能玩耍的堂妹,重要性还不及一枚旋转不休的陀螺,一只精致的微笑磨合罗童子,乃至于锦鸡一支斑斓的尾羽。
究竟是什么时候,她的分量越来越重,以至于他每时每刻都会记得顾及她呢?也不记得了。
许是某一日,她自秋千上摔下,血迹渗透层层叠叠的衣裙,额头上薄薄的一层汗珠,似一只折了翅的蝴蝶,颤抖不休。
许是某一夜,她在洞庭无边月色中濯足,小腿纤细,足弓完美,仿佛每走一步,就会有莲花自足底绽放。
又或者,是她逐渐长大后,一低头的温柔娇羞,一拧腰的纤细柔韧,一躬身的暄软丰盈。
他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追逐她的身影,她与他相似的目光,她眉心鲜红的胭脂痣。她成了开在他心底的曼陀罗花,脆弱妖娆。
当同龄的少年们知慕少艾,幻想对象每每便是他晶莹美丽的堂妹。每一次发觉堂妹背负着这样多的倾慕,他都在心底暗暗郁怒,忍不住出手教训那些莽撞少年。
可他拦得住少年们的爱慕,却拦不住父亲联姻的想法。洞庭云氏的女儿,生来便是要为水君的权力王国献出婚姻,成为水君巩固势力的一条线。
那一日,他平静地对父亲提出的联姻对象表示否定,仿佛真的在怀疑那个家族无法给云氏带来更大的好处,堂妹的价值不止于此。只有他自己知道,耗费多大力气才能克制住心头前所未有的茫然与恐慌,条理清晰地反驳父亲得提议。
从父亲那里出来,他再也克制不住狂暴的yù_wàng。他要去毁灭那个妖精,看清她凭什么左右他的想法,凭什么在他心头萦绕不去,凭什么在他的梦境里妖娆艳丽!
她却一点都不像梦中那般模样,真实的堂妹,凤目总是冷冷的,倔强的光芒锐利得刺眼。就像她的名字——云无心以出岫——她从来都是无心的。
他逼问她。慌乱过后,凤眼少女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与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眼睛的堂兄。“别这么看我!”云梦泽低斥,“阿岫,别这么看着我!”
你这样的眼神,让我想要……得到你。
不是堂妹,不是家人,是睡里梦里也忘不掉的精魅。他吻她的眼,与他一模一样的凤眼。她眉心的朱砂痣发烫,一直烙到他心口。
狂乱席卷理智,颠之倒之,颠倒衣裳。事后他只记得自己意乱情迷地命令她:“阿岫,看着我!”他的眼倒映在她的眼中,就像是另一个自己。
她是他的影子,他的欲念,他灵魂黑暗沉沦的那一面。所以,如何选择,已一目了然。
北海从鱼泰山处了解到真相:真正泄露“群英会”情报之人是云心岫,她以测试北海情思为由,诱骗鱼泰山为她顶罪。念及差点废了妻子一身武艺,北海便怒不可遏——若是他有头发,说不得便会怒发冲冠。
小沙弥可爱玲珑,一双小手也是白白嫩嫩,一出手却是最凌厉不过的铁砂掌!灰色僧袍快若闪电,合身扑向云心岫!
他数十年功力聚于掌心,若是这一下拍实了,便是不魂断当场,云心岫也要遭受极其严重的内伤!
云心岫不闪不避,凤目紧盯云梦泽。堂兄,阿泽,我对鱼泰山说,须要逼上绝路,才能看到真心,并非是骗她的。你瞧,我将自己逼上了绝路,且让我看看你的真心!
电光火石之间,云梦泽动了!他身形一拔,将云心岫拨到自己身后,已接下北海一掌!北海灰色僧袍宽大的袖子鼓胀起来,先前塞于袖袋中的糖果受内力一激,激射而出。
众人急忙闪避,只听噗噗几声,质地软而略带黏性的糖果竟击破帐篷皮毡,不知所踪。
云梦泽长啸一声,仗着身高优势当头击下一掌。北海腾挪闪避,不料这只是一招虚招,云梦泽已携着云心岫冲破帐篷,飘然远遁。
“群英会”中,刘苏是会首。主持日常事务的云梦泽离开,众人追了一段,亦不确定是否该追杀下去——若是追上,又该如何处置?只得回来请示刘苏。
吴越对此早有预料,便无奈地看着那姑娘表示:“随他们去罢。”心知刘羁言远赴西域,云梦泽携云心岫出逃,尽管主力军与其余主事之人都还在,“群英会”亦已名存实亡了。
离开雁门关大营,令马匹放开跑了一个时辰,云氏兄妹二人才从决绝激荡的情绪中恢复了理智。
见身后并无人追来,云梦泽看看天色与地形,下马牵着缰绳向前行去。马背上,独坐的云心岫轻声抽泣:“阿泽……”
云梦泽叹息:“阿岫,那并不是你真正的理由罢?”我不信,与我一道长大的堂妹,会被几分嫉妒冲昏了头脑。我更不信,你事前没有一丁点计划,单凭一腔冲动行事。恐怕说出一切之后,北海的攻击,我的保护,全都在你意料之中吧。
马背上的姑娘凤目中闪过笑意,果然不哭了。她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