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靖与莫离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忧虑。
任仲见两人互动,便随手将眼泪抹了,笑道,“你俩分别许久,又互相明了心意,定是有许多话说,就不必在此了,早些回去罢。”
“先生…我…”宋靖张了张口,眉头皱成一团,却终是泄气般地转了身,又伸手扯了扯莫离的袖袍,闷闷道,“那我们改日再来看先生。”
莫离细细观察任仲的表情,见其并未有任何勉强不妥,才点了点头,随着宋靖一同离去了。
任仲眼见着竹门合拢,脚步远去,终是慢慢收敛了笑意。他眼中一片空洞,半天,才颤抖着用手盖住眼,几乎不可闻地说了句,“怎么办,谦之…我好似变得怯懦了……”
影一自然不会偷听宋靖与任仲说话,只待宋靖离开,他才回到竹楼,顺手递上一杯清茶,“先生。”
任仲不再遮着眼,下意识地接过茶盏,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处。也不知过了多久,茶凉了,香气也淡了,他才叹了口气,“我乏了,你也早些歇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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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又过了半月,任仲精神尚可,只是周身仍是懒懒得没什么力气,不过他成日里坐在轮椅里,倒也不用费什么力气。
这半月里,他几乎天天待在书房之中,拿了纸笔,凭借记忆将玄天大陆全图绘制了一遍,又在其上标注了封印魔气的具体地点。他几乎是日日叹气,只觉自己的记忆如同身体一般,日渐衰退,若是此时不将魔气的地点标注下来,怕是再过十数年,便会忘个干干净净了。
之后,他又从宋靖处拿了份不惑阁内存留的地图与手中的玄天全图对照。不惑阁中地图虽不能囊括整个玄天,只包含了南宗的七分地界,却是极其详尽,不论是村落城镇,还是高山小河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其实凡人成千上万,比之修真者便如同江海比之小河,所占地界自是比修真者多上许多,封印魔气的地点,又多在偏远之处,倒是大都落在了凡人村落之中。
任仲眯着眼看了半天,终是提起笔来,将两份地图绘成一份,一个个代表魔气的黑点落在南宗之内,正巧有三个落在宋国地界,距离不惑阁倒是不远。
任仲低着头对着那三处看了半天,才将地图妥善收入怀中。不过片刻,便听竹园外宋靖的声音传来,“先生!快出来瞧瞧,我给你寻了好物。”
任仲听到声音便不由自主地笑了笑,绕过书桌推开房门,便见宋靖气喘吁吁地站在园中,手中抱着一只黑色的琴盒,想是用轻功快速翻过了竹园外的两座高山,才会喘成这样。
莫离跟在他背后,抱着他的斗篷,气息丝毫未乱,一脸无奈,看见任仲出来,马上鞠了躬行礼。
“子安,离儿…”任仲又走了几步,伸手接过宋靖递来的琴盒,有些沉,以他如今的身子,光是拿着便觉吃力。
“先生你快打开瞧瞧,这是前朝古琴,我下了好大的功夫才寻到其踪迹,又花了高价买回。虽不比上先生原先那只,却也是上佳的古琴了。”宋靖眼睛亮亮的,讨赏似的看向任仲。
任仲哈哈一笑,倒是凭空生了不少力气,抱着琴盒勉强回到屋内,放在方桌上。开盖一看,只见这古琴琴首微圆,其项自肩上阔下窄与琴首连为一体,琴腰细窄,通体圆润精致,底色发黑,却有暗红纹路隐没于内,实在是上佳。任仲随手拨弄几下,琴声轰响,低沉喑哑,别有一番滋味。
“子安有心了…”任仲低头,落座,抬手,琴声一响,便似男子呜咽,苦痛非常,宋靖与莫离同时便了脸色,都顾不得听琴,盯着任仲的侧脸猛瞧。
一曲终了,任仲勉强笑了笑,“许久不弹,有些生疏了。”
“先生…这琴不好,子安这就砸了它!”宋靖一步向前,便要夺琴。
任仲伸手一拦,皱着眉头低声道,“子安!奏乐一曲,只是发泄胸中苦闷的方式,与琴无关。这琴很好,于我…十分合适。”
宋靖被莫离一拉,便抿着嘴后退一步,不说话了,像是生了闷气。
“我有要事,要离开一段时间。”任仲将古琴收入盒中,盖上盖,顺口说道,用的,却不是商量的口气。
“先生如此状况,还想去哪?”宋靖面色一沉,语气中明显带了些愤怒。
任仲知道宋靖只是担心自己,他看着宋靖,“此事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我不得不去。”
宋靖还想说什么,却见任仲神色坚定异常,只好咬着牙问道,“先生此番是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斩钉截铁。
宋靖的嘴唇抿成一条,与莫离交换了个眼神,才点了点头,神情缓和下来,“既是非去不可,还望先生带些影卫在侧,也好让我安心。”
“此事我虽没有十足把握,但也不算危险,你们也无需担心。而且,我本就有借影一一用的打算,毕竟以我如今的情况,独身一人,怕是难以成事。”任仲并不欲与他们过多解释,灵气魔气,还是别让他们掺和为好。
“影一一人如何能够!?”宋靖一条眉头,拍了拍手,“影一,影七,影八,影十六!”
顿时,四道黑影从竹园四处疾驰而来,跪倒在宋靖面前,低着头,看不清容貌,“属下在!”
“从今日起,先生便是你们的主子,他去哪,你们便要去哪,若是先生出了事,你们也不必回来了!就地自裁便是!”宋靖眉头一竖,倒是显露出了几分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