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正在发起冲锋后金巴牙喇们知道,这些护送车队的明军,是目前大明王朝精锐中的精锐,他们肯定是要笑掉大牙的。
“精锐?!这还叫精锐!是在自己家叫着玩儿的吧?!在我们后金巴牙喇面前,有谁还敢自称精锐,这‘精锐’二字,根本明明就是我们后金巴牙喇所独享……”的确,根据以往的经验,在这块大地上,目前也只有出身女真的巴牙喇们能够得到如此的称呼。
不是后金巴牙喇们狂妄,而事实,或者说此前的很多事实也都证明过。
按说明军的这些人,经过那次塔山伏击战的胜利,士气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提振,也是见识过后金骑兵另一面的真实面目,应该不会如此的不堪,如此的畏敌如虎,双方尚未接战,就这样望影而逃了。
是的,他们不是逃,刚才也只是说他们在后金骑兵的面前消失了,根本没有说他们就逃之夭夭了。
他们没有逃。既没有钻天,也没有入地,而是非常迅捷地闪身到了大车之间,将事先准备好的铁质扣链,与前面大车尾部的链接用的扣槽链接起来,然后接过大车上面递过来的厚厚的木板,架放在两车之间的空当之处,木板的两头也有卡扣,由从车上伸过的手掌接过去,然后紧紧地扣好。
木板的用处,一是尽量防备后金骑兵的箭矢伤及拉车的牲口,二是挡住牲口的眼睛,避免它们看到“十六岁以下未成年人和牲口不宜看到的血腥场面”而惊慌失措,进而牵动大车组成的车阵的移动,从而乱了自家阵脚,影响了大车的稳定。
大车要保持稳定,是个很重要问题,而且还是个相当重要的问题。
随在大车旁边而行的骑兵和步卒扮成的车把式,加在一起有一千余人,因此基本上是两个人“侍候”一辆大车,再加上从车上不时伸出的手臂协助,因此虽然说起来似乎有些复杂,有些繁琐,但是做起来也就是瞬间的事情。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们就完全隐身到了大车的后面。他们所骑乘的战马,也是早早地牵到两排大车的中间,并且牢牢地拴好了。
明军的这种车辆,并非现时才有,而是早已有之。当年定襄伯郭登就曾打造过,只不过当时叫做偏箱车。
景泰元年,定襄伯郭登请仿古制为偏箱车。辕长丈三尺,阔九尺,高七尺五寸,箱用薄板,置铳。出则左右相连,前后相接,钩环牵互。车载衣粮、器械并鹿角二。屯处,十五步外设为籓。每车枪砲、弓弩、刀牌甲士共十人,无事轮番推挽。外以长车二十,载大小将军铳,每方五辆,转输樵采,皆在围中。又以四轮车一,列五色旗,视敌指挥。
此时,大车中装载的“货物”们,也开始动了起来。除了有人协助车下的人固定大车,其余的人也不下车,仍然就在车上紧张而有序地忙活着。
一通忙活之后,随即一支支黑洞洞的、由刘宗敏和刘敏政及其徒弟们精心打造的铳管,从车厢下面特制的孔洞中伸了出来。
这些火铳,可是大明首批配备了燧发装置,而且铳管也是精心加装了膛线的。本来是要送到宁远城内的,现在只不过是顺便试用一次,却是要让迎面冲过来的后金巴牙喇骑兵们尝尝鲜了。
————
能够被总兵大人选为亲兵,不仅要年轻身体壮实,武功要好,而且人还要机灵,干什么、学什么也都要快,而且在短时间内就能够达到一定水准。不是最好,而是比普通人要快、要好。不说他们是心灵手巧吧,至少学起什么东西来,要比普通的明军兵丁要快上许多。
何况还就是那么几个简单的动作,通条一捅,清理火药残渣,然后放入弹丸,通条再一捅,弹丸就位,最后递给大车中的那个伙计,再顺手接过发射完了的那一支火铳……如此而已。
对他们来说,唯一有些苛刻、有些“高标准”的是,当耳边“砰砰砰”的枪声大作、眼睛被弥漫的硝烟呛得流泪之时,他们要做到心不慌、手不抖,那几个简单的动作也不能有丝毫的变形,并且速度也不能降低分毫。
说实话,除了眼睛被硝烟呛得难受之外,他们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两百步,”
一名叫做“测距员”的明军士兵,趴在搁在车厢上的一架小型仪器前,摆弄了一阵之后,报出了一个数字。
这架小型的仪器,当然就叫做“测距仪”了。
测距仪是被固定在车厢板的某个位置,当然也要有个向外的窗口,供其瞭望、测量之用。
这样的测距仪,是皇帝陛下花了两百两黄金,才从最近从泰西而来的一名匠人的手中购得“专利”,并且以高薪聘请他为大明专门制作,每台的制作费用,是整整二十两黄金。
这样的测距仪,此行的车队中总共携带了八台。车队头尾各一台,中间的位置有两台,每列车队四台,两列车队,总共就是八台。
因为地形的千差万别,仪器难免出现误差。因为人员算度的精确与准度的不同,得出的数据也绝不会如一。因此,只有尽量多次测量、多角度采集数据,才能尽量减少误差带来的不利影响。
“一百八十步,”
对面的后金巴牙喇已经开始全速冲刺,万马……哦,不,万蹄踏动大地,声势很是雄壮。
而明军这边的车阵,除了粗重的喘息声和测距员的声音,几乎鸦雀无声。
“一百五十步,”
“一百三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