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溪倏地竟是就有些震撼起来——她和朱礼吵架这个事情,原来小虫儿竟也是这般的敏感,而且如此的担忧。
“嗯,是吵架了。不过不要紧,过一阵子就好了。”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所以最终她便是只婆娑了一下小虫儿的后脑勺,如此的说了一句这个话。
小虫儿登时就脑袋一动,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道:“真的吗?”那副期待的样子,倒是叫人看着忍不住的有点儿心软。
杨云溪拍了拍她:“自是真的,小孩子家家的操心什么?”
小虫儿偷笑,而后又缠着杨云溪说了几句,便是打了个哈欠。
杨云溪便是让两个孩子都赶忙去睡了。打发了两个孩子,杨云溪这才扫了一眼其他的人,尤其是阿石的乳母和宫女,最后轻轻的用手指谈弹了弹自己袖子上的褶皱,不咸不淡道:“阿石身边的人都扣两个月的俸禄,贴身服侍的自己去领五个板子。”
之所以只五个板子,是不想叫阿石看出什么异样来。更不想影响了他们服侍阿石。
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怪不得他们,墩儿既是故意跟阿石说这样话,自然也是会避了人的。而谁又能想到,墩儿那么一点点大的孩子,竟然是会跟阿石说这样的话?
这般小惩,是为了大诫,不过是为了让他们长记性,然后才更好的照顾阿石罢了。
真正的源头却是墩儿。
墩儿和阿石说这些话又是为什么?无意之中的逗弄,还是根本就是有意为之?杨云溪心头揣测着这个问题,却是只觉得辗转难眠,被这件事情霸占了心思,她倒是没想起朱礼来。
宫里同样也有另外的人在辗转难眠。这个人自是朱礼。
两人虽然也不是就没拌过嘴,可是仔细想想,除却最开始的时候拌嘴之外,后头两人感情好的时候,却是没拌嘴过。一起风风雨雨的走了这么些年,现在倒是忽然又拌嘴起来——还是为了旁人的事儿。这……怎么都让他有些想不通。
他自也不是真就看不上薛家,只是当时过来一肚子的火气,话赶话便是说出那般难听的话来。想着阿姐的态度,再想想今日和杨云溪吵架,他倒是真觉得自己或许是真想差了?
今日去曾太妃那儿,又特特将小虫儿接过去,本想着或许这般杨云溪能服个软,到时候他有个台阶下,这事儿便是也揭过去了。可是没想到……
只是朱礼尚不知,杨云溪那头还为几个孩子的事儿闹心,自是无暇顾及其它。所以对于朱礼的心思,她自然是不知的。
思虑了一夜,第二日杨云溪便是将墩儿叫了过来。
墩儿过来尚是不知什么事儿,只恭恭敬敬的请安,而后便是站在那儿一言不发了。
看着墩儿深沉安静的样子,杨云溪便是皱了皱眉。却也是不知该责备还是该怒斥。最后索性她既不怒斥也不责备,反而是语气平静道:“你和阿石说的话,我已是知道了。“
墩儿一刹那脸上有些慌乱,不过却又强自镇定。只是到底遮掩得不成功,便是这掩饰就格外的拙劣:“却也不知母后说的是什么话。”
杨云溪听了这话倒是再忍不住的笑了:“太子以为我竟是在试探你么?”
许是被戳破心思,墩儿有些局促的抿了抿唇,面上格外的不安。
“墩儿到底是在怕什么?又为何要跟阿石说那样的话?”杨云溪叹了一口气,语气却是再度柔和了几分:“今日我也不责你,更不罚你,你心中怎么想的,大可告诉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父皇。”
她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她是真想知道,墩儿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毕竟要说受委屈,徐熏那般用心必是不至于让墩儿受委屈。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墩儿变成如此,她作为嫡母,自也是有责任的。而且作为嫡母,若是明明知道有问题,她却不加理会,却也是真真儿的是丧了良心,更当不起墩儿这一声母后了。
然而她想知道,墩儿却是未必想说,就那么沉默着,低着头一言不发。
杨云溪等了良久,最后便是忍不住的伸出手去拉墩儿:“墩儿,你到底是怎么了?以前你对弟弟妹妹都是十分好的,人也是乖巧懂事——”
墩儿却是摔开了她的手,似乎是被刺疼了一样。他倏地抬起头来,怒目和杨云溪对视:“母后何必说这样的话?母后难道又是真心扶持我当太子?难道母后未曾想过让阿石当太子,或是干脆扶持自己的儿子!”
杨云溪登时就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愕然。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忍不住的想给墩儿一巴掌,狠狠的打碎这张桀骜不驯又充满强烈恨意的脸。
不过最终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将那些情绪都压下去,尽量保持住了平静:“我还真没这样想过。既是扶持你当太子,自是觉得你是最合适的。”
墩儿倒似乎没想到杨云溪会这样说,一时之间倒是不知该说什么。最后才摇摇头:“你骗人。我都知道的。“
“好,那我问你,你觉得我一个深宫妇人,如何影响前朝,动摇你的太子之位?且不说阿石,他虽身份最合适,可是他身子你这个做哥哥的难道不知?稍有不慎,他就容易生病,每次生病哪一次不是凶险异常?一个连性命都如此孱弱的人,我纵是扶持他,又有何用?累死他吗?你每日读书习武累不累?换做阿石,你觉得他吃得消吗?至于阿木——阿木多大,你多大?等到他长大了,你都多大了?他就是插上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