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薄染真有点急了。
“裴锦年,程欢抢走了我的女儿,你不能现在把她送回去——”
她说得正激动,窗外,传来咚咚的拍玻璃声。
小丫头一手攥着一只气球,拍打在窗户上,口型仿佛在说:爸爸,快看!
薄染的眼睛一热,快要流下泪来。
转头望向裴锦年时,神情已恢复冷然。
“你要怎么样才肯不把念念送到程欢那?今晚到我那?还是去酒店??”
她就那样满不在乎的说出来,望着他的眼睛如黑寂的无星之夜,无怒亦无嗔,仿佛连心都死了。
早就知道她有多狠心,这一刻,还是轻而易举的因为她一句话,整个心脏都抽搐起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失去了让她信任的资格?她和他的一切都变成了一种交易,柔情蜜意也好,针锋相对也好,她什么都肯顺着他,唯独一颗真心,不肯交付。
聪明如他,怎会感受不到,她只是在刻意的逢迎,讨好着他。他等着她有一天,真心对自己展露微笑……但是还没等到,一切似已渺无希望。有什么办法,是他自作自受。早就该彻底清醒,四年前,一切就已被他亲手扼杀。
他没有生气,只是觉得难受,就那样看着她,短短十几秒钟,却像是半辈子那么久。
“小染……”他叫她的名字,带着股乞求味道,“能不能……”
他还未说完,已被她冷笑着打断:“还是说裴大总裁已经玩腻了那样寻常的把戏,想要试试车震或者别的?”
“……”他死死的抵着拳,深吸着气。
她却如释重负般笑了笑:“放心,我没你想的那么古板。只要裴总你言而有信。”
他的心狠狠抽了一下,终于是松开了紧攥的手心,面色平静的笑了一下:“现在才想尽母亲的责任,早干嘛去了?”
“……”
“你难道不想问问念念,她想跟谁一起过年?”
“……”
“如果她知道自己一出生就被你抛弃了,恐怕一次也不想见你。”
“……”
他的话,就像密集的小箭,一支支咻咻的射过来,薄染晃了一下,重重的靠在椅背里,眼眶红红的看着他。就像是不认识他了似的。
裴锦年却没有看她,留下一叠纸币,转身离开座席。
一道玻璃窗外,小丫头攥着气球,惊讶的望着走来的爸爸,两人不知说了什么,裴锦年拉起她就走,小丫头似乎还转头看了眼仍坐在餐厅里的薄染,眼神中充满了诧异。
在他走后很久,服务员过来,看着压在桌上的现金,问她:“小姐,要买单吗?”
薄染点点头,却没有开口,只觉得精疲力尽,全身的力气都在瞬间被抽得一干二净似的,伏在桌上一动不动。
孩子是她的软肋,裴锦年就是认准了这点,才吃定她一样。
不,她一定要想办法拿回孩子的监护权!
*
小丫头攥着气球和爸爸坐进出租车。
还是频频回头看向酒楼:“真的不带染染一起吗?”
“她有事。”
夜幕四垂,街道上沿边的路灯都渐次亮了起来。他只回了简略的三个字,然后就把头靠在冰冷的车窗上,不想再说话的样子。
小丫头也感觉到爸爸心情不好,嘟了嘟嘴,不敢再多话。
最后那三句话,他像是报复一样,一口气说了出来。说完后,却没有丝毫报复的快感,看着她茫然的眼神和失落的表情,他只觉得胸中空荡荡的,无尽的悔恨和空虚。
*
年二十六,裴锦年已经结束手头所有的工作,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去青城。
小丫头这边,也让李婶稍作收拾,待会司机过来,就会送她去程欢那边。
小丫头站在楼梯上,看着司机把她的行李塞进车后备箱,乞求般望着裴锦年:“我真的不可以不去吗?妈妈那边都是陌生人,除了外婆,我一个也不认识……”
小孩子认生,对陌生的环境有着天生的抵触。
裴锦年最近心情都不太好,听完,只是横着眉回了一句:“不行。”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小丫头埋头嘟囔着,要是染染在就好了,染染肯求情,爸爸什么都会答应。
裴锦年看着小丫头坐上车,吩咐好司机后,这才转身对周进说:“都准备好了?”
周进点头,拉开车门:“裴夫人一早就让吴妈去买菜了,少爷现在出发的话,晚上正好能赶上陪夫人一起吃晚饭。”
裴锦年点点头,便侧身坐进车内。
*
小丫头闷闷不乐的坐在车后,扯着手里的趴趴熊耳朵。
这只趴趴熊还是染染买给她的呢。
前一个路口下了高架,念念看向窗外,认出右转正好是去染染家的路,赶忙叫住司机:“赵叔叔,我们往右拐好不好?”
司机愣住,可是去程小姐家是往左拐啊。
“赵叔叔,我忽然想起有些东西落在染染那了,是很重要的东西,我这几天都要用的。你就送我过去拿一下好不好?反正晚饭前到我妈妈那不就行啦。”
“可是……”
司机犹豫着,小丫头又从口袋里掏了颗酒心巧克力出来塞给赵司机:“拜托你啦赵叔叔,你不说,我不说,爸爸不会知道的。”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赵司机收下了巧克力,无奈的把车向右拐去。
*
世纪城公寓。
薄染正系着围裙在屋里坐大扫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