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欢咳得厉害,没法分辨,然而抬起头时,眼神却直直望着薄染跟裴锦年。
其实薄染刚才也差点呛到,只不过她捂着嘴忍住了。
因为就在刚才,裴锦年忽然从桌子底下,把手放到了她的腿上,握住了她搁在桌子下面的手!
从程欢那个角度,刚好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才会反应如此激烈。
她是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如此大胆,更没想到,以他这种低调冷静的性格,会做出这样孟浪不计后果的行为。
薄染的手被他攥着,也极为不适,两人中间还隔着个小丫头,就这样在餐桌底下拉拉扯扯的,算什么啊。只是给程欢这么一吓,薄染也不敢声张。
她稍稍挣了一下,他却握得更紧,男人掌心的热度透过手背传到她的血液里,而她斜对面坐着的就是顾淮安,只要他稍稍低头……
顾淮安的目光却专注在薄染的神色上,显然,他也发现了,薄染的脸色不太对。
被各种目光聚焦着,薄染实在吃不下去了,搁下了勺子。
身旁的男人还体贴似的偏过头来问她:“不合胃口吗?”
薄染摇摇头,一抬眸,便看见他那双狭长的黑眸在灯光照射底下更为深沉,一点光晕染开在他的眼底,他的嘴角微微上翘。
刘妈听说她不合胃口,就过来想给她换一碗甜汤,薄染神思飘忽的也没注意,就看见裴锦年伸手过来帮她端碗,一个人也许没事,两人这手一错,碗就被打翻了,薄染没吃完的那半碗官燕都掀翻在她衣摆上。
“……”薄染皱眉看着裴锦年,一颗心怦怦狂跳。
他是故意的!
倒是刘妈看薄染衣服弄脏了,赶紧赔礼道歉,拉着她说:“到洗手间擦擦吧。”
餐桌上,裴锦年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的愧疚感,习惯性的曲起指节,用修长的手指一下下的敲打着桌面。
顾淮安紧皱着眉头,充满敌意的瞪着他。
太明显了,从刚才故意绊他,到现在又弄湿薄染的衣服,裴锦年是在蓄意挑衅什么吗?
他正想着,裴锦年忽然抬头,透过餐桌隔空望向他,眼神里却是赤果果的挑衅。
顾淮安咬住了唇角,却是回以一笑。
*
薄染终于安抚住刘妈的歉意,自己进了洗手间。
打开水龙头,冲了冲弄脏的衣摆,再用干毛巾擦掉痕迹,却留下了一块明显的水洇。
叹了口气,她摇头望着面前的镜子,裴锦年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他生气了吧,从表情又看不出。
可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太不像他了,他是在惩罚她吗?
正想着,薄染的视线忽然落到镜子的边角。
因为室温略高,所以镜子的边缘被雾了起来,小时候都有这种在沾满雾气的窗玻璃上写字的玩法。
而此刻,雾着的镜子边缘上写着一个不起眼的字:
走。
虽然是写在镜子上的,但薄染还是一眼认出了他的字迹。
看他签过太多文件,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狷狂有力。
他什么时候进来留下的这个字?
难道他把她衣服弄脏,就为了让她进来看到这个字?
走……是暗示她离开顾家吗?
*
从洗手间出来,顾淮安便关切的迎上来问:“你怎么样,没事吧?”
薄染轻微摇头,目光却落在沙发上正和小丫头说话的裴锦年身上。
后者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回过头来冲她遥遥一笑。
薄染立刻想起洗手间镜子上那个字,斟酌着开口:“淮安,我也打扰了这么久了,就先回去了……”
顾淮安怔了怔,倒没再留她,只说:“那好,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换件衣服送你。”
远处沙发上的裴锦年适时的站起:“不必麻烦顾少了,我正好接念念回。”
“……”顾淮安攥着薄染的手下意识的抓紧。
薄染深吸了口气,把手从他手里挣脱出:“你别麻烦了,我坐裴总的车就好。”
裴锦年满意的笑了,拍了拍小丫头的脑门背好,我们回家了。”
小丫头欢呼一声,却一溜烟跑到薄染面前:“染染,你帮我拿。”
薄染一手,另一手扯了扯她的领子,蹲下来说:“看你疯的,领子扣子都开了,不系好待会出去又受凉。”
小丫头伸着手站在薄染面前,任她替自己里里外外整理好衣服。
母女俩的互动真情而自然,连外人都越看越有“母女相”,反而没人往程欢身上去想。
裴锦年的视线落在这娘俩身上,又扫了眼冷冷看着的顾淮安,扯了扯唇:“没办法,这丫头就黏薄染。”
说起来是无奈的口气,听的人更觉得像炫耀。
程玫在院子里送裴锦年,念念拉着薄染走在前面,裴锦年和程玫说完“再见”后,就转头迈开步子,他腿长,几个大步就追上薄染,忽然一只手搭在薄染肩上,将她往后一带——
薄染一个不稳,整个人都向后贴上他的背,从背后看,两人就像紧紧相拥着一起前进。
站在二楼的顾淮安,凤眼凉薄的落在楼下那一双肩头紧靠在一起的男女身上,面无表情的放下了手里的窗帘,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冷淡。
薄染别扭的往边上挣了挣,还没挣脱开,又被他握着肩头扣得更紧了。
“过来点。”
“干嘛?”薄染疑惑的看着他。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刚才弄湿了你的衣服,你不冷吗?”
薄染目光落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