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冯老三揖首应了伸臂一招,六七名锦衣侍从依命随他身后,将那瘫坐隅落里的少女架起退出屋外。偌大的房中一时间顿显空荡,只剩下一站两卧三人而已。
葛俊见手下诸人都去得远了,缓步按剑走上前来,沉声道:“这旁人我也屏退得尽了,敢问阁下和你这位伴当如何称呼?”
柳少阳暗忖:“适才莫大哥曾叫我一声‘门主’,此事须瞒这老贼不得。”当下忍住心头怒火,转一口气脸色煞白佯装惊惧,故作卑态道:“区区姓柳在江湖无甚名头……只因天威降怒五行门勋老尽皆授首,这才勉为其难愧掌了门户。这位是小子的属下唤作莫凌涛,武学一道颇为过人这才着他护我周全!”
此刻屋内那炷古怪的檀香烧得尚余三分,满屋青烟弥漫透着股醉人的香甜之气。莫凌涛见柳少阳贪生怕死有心叱骂,但甫一张嘴嚷得半句,又不由地将几口迷烟吸入。只觉内息翻逆手足更是无力,就连着眼帘之前也有些朦胧起来。当下没理会处,只得勉力屏气凝神,调运内息与迷香里的奇毒相抗。
葛俊听柳少阳言语恭顺,又瞅他神色惊颤显是心悸。寻思柳少阳少说也是昔年惊扰淮泗的江湖一帮之主,竟而少顷便能如此服帖。不觉之下志得意满,手头松了剑柄,微一作拱咧嘴笑道:“原来是朝廷缉剿了三年而不得的柳门主!老夫如今退隐江湖也当按道上的规矩,适才倒是多有失敬了!”他言语虽是说得客套,但眼见柳少阳脓包如此,口气轻蔑浑无敬意。
柳少阳见他戒备渐疏,嘴上依旧惶然告饶道:“小子一介草莽昔年误犯天威,还望葛大人抬爱饶过性命!”
葛俊嘴角含笑,双目有如利刃又戳在了柳少阳身上,口中一字一顿道:“行走江湖多留路,云游四海有人帮。葛某如今不是朝廷中人,你若真能将那登仙七诀给我一开眼界,化敌为友也是不妨!只不过凡事口说无凭,葛某要亲眼瞧见才能相信!”
柳少阳心底念头连转:“这厮嘴上说得越是客气,只怕越会猝下杀手。眼下那‘天璇诀’就在我身上,给他看看也好寻机下手!”
当下如实道:“那登仙天书共有七诀,其中的‘天璇诀’小子恰巧带在身上。葛将军若能饶我一命,小子还有几诀藏在他处也当悉数献上!”说罢臂膀之间故作无力,颤颤巍巍伸手入怀,摸出那块一掌大小的“天璇诀”来。
葛俊听得心头舒悦至极,又眼瞅这“天璇诀”质地黑中流赤隐泛奇辉,果然是件不同寻常之物。大喜之余正想俯身劈手夺过,却转念想到莫凌涛尚在旁侧未曾除去。
他行事素来狠辣谨慎,此刻虽知莫凌涛一身玄功尽被迷香抑住,但仍是决心不留隐患先下毒手。旋即面上神情戾寒,转过身去拔剑狞声道:“足下武功不坏只可惜行事鲁莽,只好自个儿孤身一人,先往那黄泉路上闯一闯罢!”说着起手一剑,朝着莫凌涛心窝刺去。
柳少阳不料葛俊猝然间竟要对莫凌涛先施杀手,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此刻两厢隔着丈余葛俊又是手起剑落,柳少阳功力大损扑过相救已然徒劳。间不容发之际将手中的天璇诀奋劲一掷,整个人纵弹而起右臂五指如钢,猱身朝葛俊臂膀抓去。
葛俊手握长剑堪堪刺落,猛觉身侧传来劲风异响。大凛之下手底剑势骤顿斜睨急觑,却见一样暗红之物从旁里飞到,正击在自己手中的宝剑之上。
但听得“铛!”地一声脆响自己虎口陡震,多年随身的宝剑竟而齐根断折,锋刃俱无手心只剩一个剑柄。再觑柳少阳袖臂鼓道寒风,五指偾张如戟如剑已掠至身畔。
这番事到临头变起突兀,饶是葛俊素来心思沉稳,乍然瞅着柳少阳招式凶猛心头已自怯了,身形一让朝侧里暴退不敢轻攫锋锐。只听“嘶!”地一声裂锦声响,两人身形错分各自站定,葛俊的右臂袍服已被柳少阳扯下半截衣袖。
葛俊一时疏察吃了暗亏,还过神来又惊又怒,也顾不上去抢落在地上的那枚天璇诀,口中厉喝道:“好小子竟能自行解毒!老夫打雁半生今朝啄眼,可当真小瞧了你!”说着身形如风欺身而上,双掌平出竟如一方无形巨石,冲着柳少阳胸前直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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