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自率数百余骑驰上面朝南土坡,举目往周遭眺望开去。但见二十万燕兵被六十余万官军从外涌至,三面围攻挨压不住。渐往白沟河畔遁退各自鏖战已难勒令,局面危急俨成败象。目露悲痛之色,愤懑不已道:
“想我燕兵精锐尽聚于此役,如今转眼要败无可收拾,莫非真乃天欲亡我么?倘若真要落得这般下场,我朱棣宁可自刎而死,也不受那被缚解京城,沦为阶下之囚命悬人手的羞辱!”
张玉在旁见朱棣如此,紧忙劝道:“兵家有言:‘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如今我军陷于重围背水无路,倘若抵死一拼或还可反败为胜。当年汉高祖刘邦屡战屡败且终得江山,殿下当以龙体康泰为重,切莫有分毫轻生之念!”
朱棣听了这话登时醒悟,颌首道:“不错,大丈夫生于天地岂可服输!”说着环顾四周眼瞅各营兵马紊乱不堪多是难以收拾,唯有柳少阳坐镇中军傍岭而列的那座“青龙演玄阵”,被南军如潮攻打兀自岿然不动,当下便要率人还走中军。
不想甫才下得土丘,斜刺里便撞出一彪南军人马横杀过来。为首之人浓眉虎目威风凛凛,正是南军都督瞿能。原来他眼瞅朱棣脱阵遁去,旋即自领精骑赶来追杀。
他手下的南兵尽都身经百战人人骁勇,远非南来北遣东拼西凑的寻常兵卒可比。顷刻便与朱棣身边数百骑搏杀一处,瞿能径自纵马舞刀来拿朱棣。
张玉眼瞅势危欲要从旁阻拦,却被瞿能有二子各挺刀剑来斗缠住无暇分身。瞬息功夫瞿能马至近前,纵声长啸手起一刀来斩朱棣腰腹。
哪知朱棣身在马上如痴如呆,好似不觉竟而不闪不避。瞿能虽素知朱棣勇武甚是了得,但毕竟未曾亲自交手不知究竟如何。
此刻眼看这威震北疆数十载的藩王便要身作两截,心头一惊又起活擒之念,手中宝刀堪堪斩至不禁收力。
谁料就在当口功夫,朱棣猝然猛喝一声如霹雳天降,右臂倏振翻手径来夺他长刀。用的乃是少林派拈花擒拿手的功夫,端的迅疾无匹妙到颠毫,探手如电正抓在刀柄之上。
瞿能此刻瞬息间旧力已卸新力未生,闻了这一喝又是心胆生颤,猛感手上有股大力涌到兵刃拿捏不住,长刀登时脱手为朱棣夺过飞掷了出去。
两人此刻二马错蹬相距已近,朱棣行险一招夺了对手兵刃,趁势反手刷刷刺出连环两剑,划中瞿能腰腹鲜血直淌。
瞿能情急夹马奔出数丈,轻舒猿臂擒过名燕卒一掌拍死,夺过柄六尺长枪反身再斗,沉喝道:“逆王!你恁地使乍算什么英雄,且来瞧瞧某家的枪法如何!”朱棣哈哈一笑,拔剑复上前来迎。
不防那瞿能手上枪法竟尤胜刀招,搠道寒芒划开朱棣宝剑。一枪掠道幽光好似灵蛇出洞,遽然已至朱棣咽喉尺寸之处。
朱棣心悸把头忙低去避,传声锐响头首兜鍪已被挑落。缓过心神披发仗剑再战数十合,四周南军密密麻麻已越拢越多。
张玉独战瞿能二子一时胜负难分,眼瞅势危不禁高叫道:“这里凶险殿下快走中军,末将在此断后便是!”
朱棣亦觉如此下去败局难转,高声应了叫他小心,虚晃数剑拨转马头往南奔去。瞿能此时已意在拿他性命在后紧追,左手摘下硬弓射出连珠四箭。
要知这连珠四失乃是瞿能的精熟绝技,发发方位不同连环劲急最是厉害不过。前三箭皆被朱棣或而拨挡或是避过,最后一箭却劲奇势诡正射在了朱棣肩头。
朱棣忍痛将箭杆折断,运气止血纵马不歇。待奔到了“青龙演玄阵”之前,觑瞅南兵竖的乃是都督平安旗号,人马蜂拥蚁聚攻打正紧,且将阵首裹住倘若硬闯难以冲入,只得先打马沿阵往白沟河岸边堤上避去。
且说瞿能从后发箭射中朱棣,正要打马继而紧追。忽逢一将率兵骤然奔至连叫自己名号,扭头瞧时乃是李景隆手下的将官陈晖。
他心知此人虽还有些本领,但最是趋炎附势实乃军中小人。素来与之话不投机道不同途,旋即冷冷应道:“某家眼下追那逆王正急无暇言他,陈将军有何事不妨收兵之后再说了罢!”
陈晖闻言打个哈哈连说“莫急”,拍马上前双手抱拳,眉开眼笑道:“都督神武盖世天下谁人不知,此番灭燕大战身先士卒陈某更是敬佩。只是这逆王眼下势穷无路手到擒来,都督何等英雄定不屑为这般苦逼穷寇之事。尊驾如能将这擒拿反王的功劳让与兄弟,我陈某此生永感瞿都督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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