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找不到一个字为自己辩解,为什么会让初年八年来都没有妈妈,不能解释为什么她会和别的男人订婚。
哪怕再恨唐时遇,她亦不愿意在初年面前诋毁他一个字,不是她善良宽容,只是不愿意把大人之间的恩怨牵扯到初年身上。
她的初年,不该活在父母的仇恨中。
可是,她又该怎么办?
………………
天色渐暗,乌云无端压的很低,冷风过境,风沙迷了眼眸。
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腥血味,她呆滞的坐在地上,瘫在身旁的掌心有着大滩的血迹,甚至染红了她工作装。
手掌心的玻璃究竟是什么时候扎进去的,她不知道,也没有感觉到痛,眸光呆滞的看着初年靠过的地方,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天际突然闪过一道银白色的光,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炸雷,响得人胆颤心惊。
骤雨来的很快,迅速的倾覆了这座城。
江屿心身上的衣物迅速湿透了,掌心的血迹也被急流的雨水冲淡了,露出的玻璃片一角,泛着冰冷的光。
一直无声的流泪的她,在这一刻终于克制不住的发声痛哭。
大雨噼里啪啦的打在地面,废物,树叶上,将她痛苦的哀鸣收藏起,不让人发现。
她泣不成声,哭得喘不过气,好像要将积累在身体里八年来的痛苦用这样的方式宣泄出来。
冰冷的雨,越下越大,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而她彻底被留在了冰冷的黑暗中。
……
江进打江屿心电话打不通,打到她公司,说她早就离开公司了。
江进不耐烦的看了看手表,指针指在九点十五分,她不在公司,也不回家,究竟去哪里了?
外面刚刚下了一场大雨……
江进忍不住叹气,不想等了,转身要回去时,电梯“叮”的一声后,两扇银色的门缓慢打开,走出来的人让他错愕的差点没认出来。
‘赤’足潮湿的踩在地上,浑身湿透,凌乱的头发湿漉漉的堆积在她的颈脖处,狼狈至极。
“你……你发生什么事了?”江进倒抽了一口冷气,有点儿冷静不下来。
江屿心抬头卷翘的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在轻颤,漆黑的瞳孔黯淡无色,麻木空洞的扫了他一眼,恍若未见。
步伐机械的一步步走向门口。
从手提包里拿钥匙开门,手不停使唤的颤抖,钥匙怎么都插不进钥匙孔里。
江进看不下去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钥匙,迅速的开门。
江屿心走进去,手提包直接丢在地上,也没有拿拖鞋,赤脚走到客厅,潮湿的身子颓然的丢在沙发上。
江进看着地面潮湿的脚印,眉头皱的很紧,再看到她失魂落魄的坐在沙发的样子,心里的火蹭蹭蹭的往上冒,恨不得给她一巴掌。
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江家大小姐的样子?
抿唇刚想要训斥她,耳边响起极其沙哑的声音,“你知道,当我第一次知道自己怀孕是什么心情吗?”
江进到唇瓣的话又咽回去了,坐在她斜对面的椅子上。
江屿心低着头,刘海乱作一团服帖的沾在脸庞,发梢的水一滴一滴无声的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她的声音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没有一点感情波澜,麻木的在寂静的客厅徘徊。
“当时我只有17岁,很害怕,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把怀孕的事第一个告诉唐时遇,他的反应比我激动,非常高兴,抱着我转圈转的我头都晕了。高兴完了,我问他,我们拿什么养这个孩子?他捧着我的脸信誓旦旦的说,不用怕,有我在,不会让你们母子受累受委屈。当时他也不过二十一岁,却一心一意想着做爸爸,想要给我和孩子一个家。”
江进听着她说这些,脸色越发的难看,当年的事,他完全不想提。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让江屿心去了青海大学读书,让她遇见了那个男人,更是让她毁在了那个人的手里。
江屿心的声音停顿了许久,又幽幽的响起,“那时,他经常和我说,我们没有享受到的家庭温暖,应有的慈爱,一定要双倍给我们的孩子,让他在一个健康温馨的环境里长大。你知道,我们为什么给孩子取名江惟吗?因为他说,我们是彼此的唯一,孩子是我们的唯一,男孩子叫江惟,女孩子就叫唐微,同音‘唯’。”
可是后来谁也没有成为谁的唯一。
“那时我们的生活很贫瘠,我们所有的快乐就是阿惟,我数着日子盼啊盼,一边希望他早点来到这个世界,结束我的妊娠辛苦,一边却不舍得他离开我的身体,这样的亲密的相处一旦结束就再也没有,每一天都值得我珍惜。结果我没等来他平安来到这个世界,却等来你们死亡的宣判。”
提及那段过去,至今无法平静,那些痛苦时过境迁,却依然残留在她的身体里。
“阿惟不在了,他背弃了我,我这里有一个洞,很空,很黑,很冷,我时常从梦里惊醒,摸着眼角的一片冰冷,茫然的不记得自己是谁。这八年来,我没有一天是快乐的,我的灵魂已经跟着阿惟一起死了。直到回到这里,知道初年的存在,我活过来了,好像突然有了好好活下去的信仰……”
葱白的玉指一只捂住自己左边胸口,另外一只掩面,潮湿的长发垂落,遮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