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先前是一丛芍药,后来却被换做了桃花树,再后来,桃花树也被砍去,便只余下这一片寂寥。
柳渝跟随云绝时日已久,对他的喜好也还算了解,自知云绝并非是那等赏花之人。说起来,倒是依稀听谁说起过凤轻倒是喜爱桃花。
任谁也想不到,当初那个杀伐有决的云绝,有一日也会百般深情。
“公子明知道她留在宫中只能带来危险,又何苦冒这个险?如今敌在暗处我在明处,公子实在不该这样掉以轻心。”柳渝信步走到窗前,冷风顿时扑面而来。他伸手将窗户关上,而后继续说道:“这次欧阳的事情,其实也是一个警告……”
“欧阳的事情与她无关,说到底,是欧阳自己心智不坚定。”云绝出声打断了柳渝的话,虽然不认同他的话,云绝脸上却没有不悦之色。至于二人口中的“她”指的是谁,是再明白不过的了。
柳渝并不曾回头,仍旧背对着云绝,视线落在窗棂上:“的确,倘若不是欧阳自己的问题,也不会被凤舞利用。然而公子可曾想过,凤轻姑娘出现之前,欧阳从来都是安守本分,从不曾做过逾矩的事情。”
想起自己在牢中见到欧阳生时候她的模样,柳渝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而一句“凤轻姑娘”,无疑是对凤轻身份的不认同。
“你喜欢欧阳。”云绝看着柳渝的背影,笃定的说道。
柳渝听到他的话猛然回过身来,欲解释什么,却都在云绝的目光下归于沉默。许久之后,他终是点了点头,面色黯然:“公子说的不错,属下辜负了公子的信任……”
“你心悦谁与我信不信任你并无关系,你无须觉得有愧于我。”云绝再一次出声打断了他:“欧阳此次做的事情,无论是是不是出自本心,都已经称得上是背叛了。”
听到他如此说,柳渝顿时急了:“公子,可否念着这些年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饶她这一次!”冥宫对于背叛的人的处置方式,柳渝再清楚不过,他又怎么能够忍心看着欧阳生去死。
哪怕理智知晓以云绝的性子,自己说再多也是徒劳。
云绝却不像柳渝想象的那样勃然大怒,而是神色淡然的坐在了椅子上,声音平稳无波:“你心悦欧阳,明知道她犯下大错,明知道我绝不会轻饶,却还是开口替她求了情。阿渝,我以为你应该猜得到我的心思。”
闻言,柳渝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他看着云绝,目光复杂。他能够听的出来,云绝这样说,欧阳生的性命就算是保住了。
一时间,他却不知晓应当高兴还是叹息,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他对欧阳生有意的事情,与他相熟的几个人都是心知肚明,却无人说破。至于云绝,柳渝一直以为他不是会关注这种事情的人,所以只当他并不知道。却没想过,云绝一向观察敏锐。
他知道,却一直不曾挑明。直到这个时候,一向少言寡语不善言辞的云绝,却用这件事将自己堵的哑口无言。
柳渝在心中叹息一声:“是属下逾越了,公子既是已经心中有了决断,属下也不再多说了。只愿公子与凤轻姑娘能够相携终老。”
他有预感,凤轻的来历与身世绝不简单,故而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知道会带来危险,云绝还是要把她留在身边。
现在却终于明白了。
大约,情之一字,向来无悔。
正如凤轻姑娘之于公子,正如欧阳生之于他。哪怕明明知道欧阳错了,他还是想要包庇她保护她,更何况,在云绝看来,凤轻根本就不曾做错过什么。
她只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