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狄看了程悠若一眼,道:“我三妹天骄地贵,自幼便是父皇掌心里的宝贝。我不求你待她能如待宸妃般,但是至少也不要因她是西魏的人,而故意冷落他。我想你也不至于非要毁了一个无辜女子的一生吧?”
“朕毁了她一生?”长卿笑笑,道,“苻狄啊,虽说你这几年大有长进,再不似先前那般少年莽撞。但是到底还是嫩着些啊……有些事情,仍旧逃不出感情用事的弱点。苻狄,她生在皇室,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她这一生已经毁了。何故非要说成是朕毁的她?朕也知道她是你已故的母后所嫡出,尊贵得很,也正因如此,朕才非要纳她为妃不可。”
“况且,悉数你西魏皇室中的几个公主,朕见过的,也就只有她了。所以朕要纳她为妃,你们谁都动不了手脚。苻狄啊,若是硬要怪,也只能怪她时运不济罢了。不过你放心,朕定然会优待于她,名分上,自然是错不了的。”
苻狄这一番兄长的顾虑,更是让程悠若对他改观了几分。苻狄的确成熟了不少,懂得了担当、懂得了责任。可是残忍的是,在他刚刚懂得这一切的时候,却要让他亲手将这一切摧毁。
她也无法劝说长卿不纳西魏的三公主为妃、不留西魏的四皇子为质子。因为她知道,这两个人对于觉罗国和西魏未来的关系可是相当重要。倘若没有这一个质子和一个公主的牵制,西魏若是有了反意,觉罗国便失了先机了。
苻狄嘴唇动了动,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到底也没有说出口。因为他自己也知道,多说无益。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这一车黄金了。告辞。”只好向长卿一抱拳,道。
长卿也并未和他走朝堂上的礼仪,倒也是以江湖规矩一抱拳,道:“好,苻狄老弟,你保重。”
想他们自十一二岁时便相识于天一国的大朝会,相谈甚是投机。彼时少年心性,两国又是临近,苻狄还私逃出西魏几次,就是为了到觉罗国来找他饮酒。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一份少年时的兄弟情义,到底也没能撑过三个大朝会。三年一度的大朝会,一个三年又一个三年……最近两次的大朝会,他们相见已经如同寻常交情的各国太子一般,有礼而疏远。
如今这一番各自的权衡算计,总算是将他们这少年时的兄弟情谊消耗得半点儿不剩了。
“呵呵……其实我也没有必要怪长卿大哥了,说到底,还是我自己害了三妹……倘若八年前,我并未带着三妹一起擅离西魏皇廷来见长卿大哥的话,三妹也不会有此番厄运了。那时我才十五岁……哈哈……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苻狄本是走出了几步,却是又忽然停下来,并未转身,声音中却是难掩唏嘘之感。
长卿的嘴角动了动,盯了苻狄的背影半晌,到底也只是一声长叹而已。
“高处不胜寒”,想当年把酒邀明月之时,他们还嘲笑世人太过矫情。总以为这一份年少相知的兄弟情义能够纵贯这一世。如今想来,的确也只能剩下一声长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