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枪好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几乎要将她的手烧出一个洞来,她飞快地将枪往下撸,却被他阻止。他轻笑一声,修长的食指按住她的食指,直接往下一扣。
“不要!”
撞针被打开的声音,轻微无比,如同灰烬里的火星爆开,可是在阮明镜的耳朵里,那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以至于不亚于炸弹的威力。
“不要!”阮明镜尖叫一声,以为热血会喷溅,哪知她紧紧闭着眼等了半天,才发现并无丝毫异常。
她呆愣愣看着眼前的侯远靳,他用食指勾着枪托转了一下:“枪里只有两颗子弹,刚刚已经打出去了。”
“你这个疯子!”
阮明镜几乎要疯掉了,她将那把枪直直扔下去,狠狠踩了几脚。可是那支枪异常顽固,竟不见损伤,她抓起它就要扔入大海,侯远靳阻止了她,她拼命反抗,被他带下礁石的时候,也是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样。
“把枪给我!”
“你不要碰我!!混蛋!”
侯远靳伸手要把枪拿回来,她却将那把枪揣在怀里,抱着枪深深蹲了下去。
轻轻的啜泣声在海风中格外清晰。
她哭了。
侯远靳冷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一手濡湿:“刚才吓到你了,抱歉。”
她不理他,可是啜泣声竟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侯远靳最怕她哭了,这时再怎么冷酷,也不由得乱了阵脚:“别哭……”他想将她抱起来,可是她狠狠咬了他一口,见了血。
是猫吗?
他看着手指上那滴鲜红的血,叹了口气。
听到他叹气,阮明镜哭得更加大声,简直上气不接下气,他怕她哭抽了,就一遍一遍在她脊背上磨挲,给她顺气。她不领情,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就这样还不忘控诉他有多么混蛋。
侯远靳看她哭得实在不成样子,沉下脸来:“别哭了!”
被风吹着了,寒气入体,岂不是又要生病?!
“我就是要哭,偏要哭!谁让你带我来海边,还这么吓我的!捉弄我很好玩吗,看我害怕的样子很有趣吗,你的心是铁石做的吗?侯远靳,你知不知道你很过分!”
“好,好,我过分。”
侯远靳将她抱住,她拼命挣扎,狠狠踹他,可是他的胸膛温暖,手臂强劲,丝毫不受影响。阮明镜闹了很久他也不松手,最后她没有力气了,安静了,靠在他的怀里,咬住下唇,泪水滑过下巴,洇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就算你死,也不要死在我面前!”她发狠,“我那么恨你,不会去看你,也不会为你念悼词,我会很快把你忘记,永永远远将你遗忘,你听到没有!”
“我听到了。”
她说一句,他答一句,可是她的心还是那么痛,恶毒的话并不让她好受一些,反而更为堵塞。
她一直拿着那把枪,怕侯远靳抢走,直接塞在衣服里面,抱紧,缩着肩向来处走。
她要回家了。
沿着沙滩,海风喧嚣,夜很宁静,潮水一下一下拍打着礁石,沾湿了她的长发与薄衫。侯远靳远远跟着,她气冲冲暴走了一会儿,只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好像被人攫取了什么东西,漏了一块。她很难受,赫然停下,转过头来看着他。
侯远靳挺拔俊秀的身影陷在浓浓的海雾中,若隐若现,于雾气中,他,少了许多霸气冷酷,多了几分清冷孤寂。
这个男人,好像一直都很不快乐……
“喂!”她大声喊道。
侯远靳背后是蓝宝石般的大海,几乎要吞噬他,他站定,薄唇紧抿。
“我想跟你一起走!”
她一说完,立刻就转过身,漫步而行。
好像很少看到她这么主动的样子,侯远靳本来皱着的眉宇豁然开朗,大步走过去,默契地拉住她的右手,仿佛是在一刹那间,十指交握。
他的手掌很大,很温暖,紧紧握住她的手,两个人并肩走在海滩上,月色如辉洒在沙滩上,浅浅的人影一长一短,虽然看不到彼此的神情,但是阮明镜知道,他一定笑了。
她用小指调皮地滑了滑他的手掌心。
“啧!”他略有烦恼,将她调皮的小指牢牢捏在手心。
月色明朗,风正清,海水袭上沙滩又缓缓退去,一切都那么宁静,美好。
他们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改变。
可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却……
不可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