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许梁倒也不是出不起这笔钱,只是心里略有不甘。然而盐引的事情却不能耽搁,拖一天便要损失一天的进帐。
虽说以许梁如今的势力,他即便是放开胆子卖私盐,估计陕西地面上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会去找他的麻烦。不过如此一来,许梁揽钱的吃相就未免难看了些。
闷闷不乐地吩咐冯素琴从许府帐房里支取了两万两现银给黄道周送去,许梁连着几天都没有好心情。连带着贺虎臣等人前线连战连胜的战报,许梁看着兴奋度都小了许多。
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崇祯二年四月二十八,天气晴朗,诸事皆宜。
朝庭的旨意终于下到平凉府。
平凉同知许梁,守卫平凉,平剿民军有功,擢升为平凉知府。参战诸将,各有升赏。
传旨的是司礼监的一名中年太监,约摸三十多岁,满目风尘,看上去有些木讷,却有个极有大气的名字,姓杜,名量。杜量,肚量?
平凉知府衙门里,许梁等一众知府衙门官员恭敬地接了圣旨,正要笑嘻嘻地起来,忽见杜公公又从怀里摸出另一册黄绢来,朗声念道:“陕西参政洪承畴接旨……”
许梁等人才知道这杜公公虽然一人传两道圣旨。
陕西参政洪承畴,擢升陕西巡抚。
众的注意力很快便由许梁转到洪承畴身上。没办法,一省首牧和一府知府,其份量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知府衙门里的诸官员忙围着洪承畴和许梁连连道喜。许梁既然已经升任平凉知府,便正式成为平凉府的主人,当即客气地将杜量杜公公迎进正堂,命人上茶上点心,再不着痕迹地塞了两封银子,杜公公的脸色顿时就生动了不少。
此时此刻,许梁终于成晋级,当了平凉府的一把手,自身的欣喜且不说,更让许梁惊讶的是,老上级洪承畴居然一跃而成为陕西巡抚,一省首牧,可喜可贺。
虽然洪承畴,呃,现在应当是洪中丞了,虽然洪中丞几天前还伙同黄道周从许梁手里敲走了两万两现银子,但看在许梁升任平凉知府的份上,当然,更重要的是,洪承畴升任陕西巡抚的份上,许梁决定暂时原谅洪巡抚和黄推官了。
接下来三四天,平凉城里很是热闹了一番,平凉府和周边府县得知洪承畴居然不声不响地升任了陕西巡抚,纷纷赶过来拜会,联络感情顺便混个脸熟。
当然,众官员拜会洪巡抚的同时,多半要顺道恭贺许梁一番,只是从那礼单的厚簿上看,许梁感觉自己多半是附赠品,如同在菜场上称了一斤猪肉,店老板捎带的二两猪下水。话虽然粗糙,但许梁感觉很贴切。
许梁有些伤感,干脆将知府衙门彻底让给新上任的陕西巡抚洪承畴,自己躲进许府里,眼不见心不烦。
好在洪巡抚没打算一直在平凉府里呆着。陕西巡抚衙门在西安府内,如今凤翔府的民军已被官军彻底赶到了汉中府内,凤翔府算是明军的天下。洪巡抚上任伊始,事情却很多,军队补给,军粮调配,战死军士的抚恤,出缺官员的补充,落难百姓的安置,这些都是急需要这位刚上任的陕西巡抚决定的事情。
杜公公在平凉宣旨后的第五天,西安府的巡抚衙门仪仗赶到平凉府,迎接洪巡抚回归西安府。
许梁带着一众平凉府的官员恭送洪巡抚出城。
平凉城东城门口,许梁与洪巡抚做着最后的话别,眼光有意无意地瞄向巡抚仪仗队伍中的那三辆马车,马车上鼓鼓胀胀,看外形便猜到洪巡抚上任伊始便收获颇丰。
洪巡抚面色微红,尴尬地轻咳一声,将许梁拉到一边,感慨叹道:“国忠哪,你我缘份不浅哪,连升官都不带分开的。如今你已是平凉知府,往后对一府主政方向,有何打算?”
连着几日众多平凉府周边府县的官员登门拜访,洪承畴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居然隐隐就有了上位者的气势,气度沉稳,语气威严,听这意思像是要临别前考量考量许梁这位新晋的平凉知府。
许梁又朝那三辆马车上瞄了一眼,撇嘴说道:“待中丞大人将下官所需的盐引拨付到位后,下官决定联合平凉府的大小商贾,大力开发井盐生意,将陕西的井盐事业做大做强,争取将平凉府的赋税收入水平跨入一个新的台阶。”
“咳咳……”洪巡抚被呛了好几口,连连咳嗽,语重心长地劝戒道:“国忠,一府之治,民户,赋税,城防,教化,农桑,样样都不可荒废,当然了,发展井盐生意,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许梁用特真诚的眼光看着洪巡抚,问道:“巡抚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将盐引的事情办下来?”
洪巡抚非常自信地大手一挥,道:“如今本官身为一省首牧,些许盐引的事情,也就本官便向户部递句话的事儿,呃,国忠你这么看着本官做甚?”
许梁的眼神很受伤,忧怨地问道:“洪大人是不是早就知道朝庭要擢升您为陕西巡抚,是以才敢在盐引一事上大包大揽?”
洪巡抚老脸一红,顾左右而言他,“说起来,国忠你可知道其实这陕西巡抚的人选该是你的。”
“恩?这是为何?”
洪巡抚凑到许梁耳边,小声地说道:“这一切还得感谢三边总督武之望。武大人临走前,向朝庭上了一道折子,举荐本官为延绥巡抚,举荐国忠你为陕西巡抚,只是不知为何,最终我成了陕西巡抚,而许梁你仅公升任了平凉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