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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漪澜闻言,不待煜煊说话,便爽朗道:“好啊,末将正好消一消今早的饭食!”她大步走到赵忠跟侧的那两个小太监身旁,把手中的宝剑掷于赵忠怀里。而后伸臂揽过两个太监手上的杠杆,不费吹灰之力就抬接过了龙辇。
薛漪澜的爽快令煜煊与赵忠心中的小九九破灭,赵忠抱着宝剑,与煜煊隔着十二道白玉珠旒苦笑着。
煜煊也不尽兴的看着一人顶替两人的薛漪澜,名讳倒取的柔婉温雅,身为一个女子怎么力气如此大?
小轩窗,正梳妆。晨曦倦懒,零星落在铜镜上。阮太后看着镜中的自己,昔日单素古板的朝天发髻在络尘的巧手下已绾成了凌云髻,似灵蛇般绰约在脑后。
络尘手上握着另一面铜镜,两面铜镜齐齐照影,阮太后端坐其间。络尘谄媚的笑道:“小人便说,那些个天香国色的女子,哪个不是细细收拾了才敢出来见人!太后是整日忙于国事,才会倦怠了妆容!”
阮太后斜睨了络尘一眼,自昨日他禀告煜煊与李奶娘情深一事。他费力讨好自己的心思,阅人无数的阮太后又如何不知。不过是想借着飞上凤枝之便,揽些权势在手中。
络尘见太后眉眼异色,心下觉得不妙,急忙道:“小人无甚长处,唯有这双手还生得灵巧!太后不嫌小人愚笨,留侍在身侧,当一介贱奴罢了!”
阮太后满意的摸着自己的凌云髻,淡淡道:“你是聪明人,便知道聪明的活法!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去挣那些烫手的兵器刃!”
络尘乖顺的应道,“小人知道了,小人的心思便只剩了如何伺候好太后娘娘!”他说完,为阮太后插珠钗的手似无意间滑过阮太后的脖颈。冰凉的指节摩挲过温热的脖颈,阮太后身子一软,心中竟惊跳了数下。她强装镇定的坐直腰身,不再看络尘映在铜镜中的魅惑笑容。
待龙辇到长寿宫时,天色已发白。龙辇停于宫门处,煜煊跳下龙辇就要往里面跑,赵忠一把扶住了她的手,低声唤道:“皇上!”他紧皱着眉眼,摇了摇头。煜煊颔首,往后退了一步,待平静了面色、扶着赵忠的手急急往殿庭中走。
正殿门前有许多宫人驻足,直直的站了一条线似帷幔般正好阻挡住煜煊的眼光。茗萼冰冷傲慢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你手上的宫灯是为太后照明用,你若是晃动一下身子,惊了太后,莫说你是皇上宫中的,就算你是先皇的人,大魏朝也无人能保下你!”
煜煊听了这话,眉眼露出不悦,心中道:茗萼到底是被母后惯坏了,先皇岂是她一介贱婢可提的。煜煊轻轻咳嗽一声,赵忠空闲的一只手甩了一下净鞭,尖嗓道:“皇上驾到!”
那条直线上的宫人立即垂首向两侧分开,跪拜在地上,“奴才(婢)见过皇上!”
茗萼面色淡定的跪下行礼,像是刚刚大逆不道的话不是自己所言。煜煊心知她是阮太后的心腹之人,故也不同她计较。
灵活的帷幔散去,殿前石阶上跪着一个身着铜色衣服的宫人,双手执青铜大宫灯跽(激)坐,宫灯通体为鎏金色,宫灯内燃着三根大烛,散出刺眼的黄光。她一手执灯,另一手袖放在宫灯通风处似在挡风。她垂首似一尊石像,一动不动,像是与宫灯连为一体。
若不是此人带着铜色面具,煜煊便不能一眼认出她是李奶娘。李奶娘挡在通风口处的手被灼热之气蒸烫着,袅袅青烟从她指缝中逸出。
煜煊大步走上石阶,单膝跪在地上,把李奶娘手中的宫灯夺过来扔到石阶下。顿时,一根蜡烛掉出宫灯,碎裂两半,烛焰跳动几下,凐灭在沥青宫砖上。李奶娘眸中露出痛楚之色,猛烈的摇着头,而后跪爬着下了石阶,去拣宫灯。煜煊跟在她身后,欲扶起她,却怎么都执拗不过她。
青铜宫灯摔地的声响,惊动了寝殿内梳妆完毕的阮太后。她起身,络尘立即上前要扶她。阮太后思忖刹那,把手伸向了另一侧的赵信河,络尘面色恭谨的退到赵信河身后。
阮太后扶就着赵信河的手从寝殿缓缓而出,当看清殿庭中煜煊与李奶娘纠缠在一片狼藉的宫灯旁时,她眉眼间逝去一丝冰冷。
煜煊看到阮太后出来,立即上前扶住她的手,竟忘记了请安便直接乞求道:“请母后看在儿臣的面子上,不管李奶娘犯了什么错,都饶她一命罢!从朕记事起,李奶娘便伴朕左右,朕不能没有她!”
阮太后把手从煜煊手中抽出,娥眉一挑,“皇上的意思便是哀家这个生母竟比不得皇上的奶娘么!”
煜煊急忙道:“生身之恩岂是旁人比得了!”
阮太后眸光带着震惊之色,煜煊不知她是喜是怒,不觉心生恐惧退后了一步。阮太后随即转了面色,笑道:“哀家知道了,皇上到底是哀家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用性命换来的儿子,皇上纪念着这份恩情,哀家甚是欣慰!上朝罢,不要让大臣们等久了。”她掂起裙摆先行,途径李奶娘身侧,居高临下着淡淡道:“日后若是再不尽心伺候皇上,哀家不会轻易饶恕你!”她下了石阶,一甩袖袍坐上了凤撵。
晨昏逸散,阮太后身上的黑色朝袍镶赤红边,金丝线缠着明珠密密铺开在赤红镶边上。凌云发髻上簪着凤凰朝阳挂珠钗,凤口吐珠串贴于额前花钿之上,熠熠生辉;耳带金珰,眉若远山。威仪下无点柔情,眉眼未蹙,震慑先露。
她只寻常眸光看了煜煊一眼,煜煊便不敢再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