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陛下,非常欢迎,请随我来。”茹曼?劳伦斯不假思索的回答说,“不过营地里面有些乱,请陛下随时注意脚下……还有头顶。”
正如茹曼?劳伦斯所说,由于扩建的工作尚在继续,霍夫曼家族营地成了由仆役、士兵和工匠组成的混乱漩涡,皇帝陛下一行人几乎寸步难行,必须依靠茹曼?劳伦斯的大声叱喝才能缓缓前进。铁锤、钢锯和凿子的叮叮当当声几乎一刻不停,还有嘈杂的呼喊、咒骂以及发号施令的声音;大量从附近山壁上砍伐下来的灌木被战士们抗在肩头,绳索和原木组成了样式复杂的大型设备,吊着石块和杂物的碎片在人们头顶悠来荡去;在营地的一角,清理掉泥泞的一片空地上,十几座临时缝制的帐篷已经搭了起来,里面躺满了呻吟不已的重伤员,还有穿着原色亚麻长袍、手捧草药穿梭来去的随军医师。
“就是这里,伤兵营,杰迪大师和佩妮学士都在这里。”茹曼?劳伦斯擦了一把自己的额头,仿佛那里已经沁出了汗水,“陛下,您需要我先去通知一下吗?”
“不需要,茹曼骑士,我们这样进去就可以了。”皇帝陛下一面说,一面抽了抽鼻子。伤兵营附近的空气之中弥漫着辛辣味道,这种味道对于皇帝陛下并不陌生,在塔拉夏皇后受伤中毒的那个下午,冬狼皮帐篷里面也曾经被这种味道所充满。
一名随军医师快步走出帐篷,手里端着堆满染血纱布的托盘,亚麻长袍的胸口也全被血迹沾满。“这些全都拿去煮沸消毒!”看到茹曼?劳伦斯之后,医师用嘶哑的声音毫不客气的吩咐说,同时把托盘塞进他的手里,“止血绷带不够,不够,必须弄到更多——辎重营没有剩下破损的帐篷吗?”
“钢铁骑士”鲁恩斯爵士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冷哼,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就被皇帝陛下用手势阻止了。捧着托盘的茹曼?劳伦斯露出有些无奈的苦笑,压低声音对那位医师说,“皇帝陛下来了,杰迪大师,您是否稍微……”
“陛下可以稍等,但是伤员不行。”医师——或者说正在担任佩妮学士助手的杰迪?卢克斯毫不客气的打断说,李维六十五世陛下能够看到他眼睛里面布满的血丝,“我认为陛下能够理解,尤其是巴米利杨总管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
这一下就连茹曼?劳伦斯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巴米利杨大人有生命危险?”他瞪大眼睛,吃惊的询问脱口而出,“袭击结束的时候他不是还安然无恙,只是跳下马车的时候滑了一跤吗?”
“我从没见过运气这么差的人,巴米利杨总管是第一个。”杰迪?卢克斯摇头叹息说,“那一跤不但让他脚腕脱臼,还撞到了脑袋,原本我以为问题不大,因为他的头上几乎没有外伤。然而就在刚才,佩妮学士为他复位脱臼脚腕的时候,发现他语无伦次,伤处没有痛感,而且记不起自己的母亲是谁。”
“他居然忘记了自己的母亲是谁?”茹曼?劳伦斯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问题的确非常严重,诸神在上,光耀之都可能有很多人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是自己的母亲……”
“好了,茹曼,这无聊的笑话格雷果爵士已经说过一遍了,为了这份不合时宜的幽默感,他被佩妮学士糊了一脸治疗脚癣的药膏。”杰迪?卢克斯厉声打断说,“现在找人去帮忙,如果破损的帐篷没有的话,就把完整的撕成布条,还不够就把披风和斗篷也全都撕开……”
“诸神在上,杰迪大师,除了撕掉披风和斗篷之外,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李维六十五世陛下突然插口说,然后转身吩咐,“鲁恩斯爵士,灰烬骑士团还有多少止血绷带的储备?”
鲁恩斯爵士迟疑了一下,随后躬了躬身,“大约六百人份,陛下,但是……”
“没有但是,鲁恩斯,没有但是。”皇帝陛下用告诫的口吻打断说,“留下一百份备用,剩下的全部都拿过来,这里的伤者比灰烬骑士团更加需要,快去。”
鲁恩斯爵士无奈的低下头去,“悉从尊愿,陛下,我这就去传达您的旨意。”然后他迅速直起身子,抖着披风快步离开。
杰迪?卢克斯仿佛刚刚看到皇帝一行人,眨了眨因为疲惫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陛下……喔,诸神啊,您什么时候到这里来了?”
“就在你打断茹曼骑士那句话的时候。”皇帝陛下努力露出微笑,“杰迪大师,你怎么在做这些事情?”
“草药学士太少,有经验的随军医师也是一样。”杰迪?卢克斯叹了口气说,“大部分医师的治疗手段都是敷衍了事,甚至是不学无术!”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激烈起来,“用从地上剜起的肮脏泥巴来做伤口敷料,还掺了过量的罂粟籽粉末,这究竟是在治疗伤口,还是想方设法让伤口化脓感染?”
皇帝陛下头一次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这不是正规的治疗手段吗?”他皱起眉头说,“我记得许多皇家御医都是都是这样治疗伤口的,或许再多一道放血疗法。”
“难怪他们差点送了塔拉夏皇后的命。”杰迪看上去没有任何心情隐藏自己对那些庸医的鄙夷态度,“陛下,我劝您最好换一批医师,博学者公会的荷米拉大师还算是有些能力,至少他调制的疗伤药膏在止血止痛方面效果不错,就是价格实在太过高昂。不过那位皮尔?车娜姆女士和她的助手……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