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隐约……”白苹回头瞧了瞧,确定屋里再没有旁人,这才压低声儿,“听闻是抚顺王薨殁了,据说是被人毒死,前来查探的官员问过府中仆役,无一不说抚顺王死前只见过一人,就是咱们二老爷。二老爷又不是京官,随意出现在京中罪加一等,因此官府将他收押起来,夫人多半就是为此事来求绸珍姑姑出面……”
朱颜凝起眉,这一来又杀抚顺王,又收押徐钊,好个一箭双雕的毒计。
“不过,母亲又有什么法子呢?”朱颜摇头,她承认徐绸珍很有几分能耐,但这种能耐不可能大到同官府说理。
白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瞧着朱颜,似乎朱颜不知道此事太不应该,“难道永无公子没有告诉姑娘么?”
“什么事?”朱颜挣起身,这件事难不成还能与她有关么?
“……之前姑娘的……咳,丧礼才过,就流出传言,说姑娘并非绸珍姑姑亲生……”白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观察朱颜面色,见她面无表情,只眉梢挑了一挑,低眉继续说下去,“姑娘是已经知道,你原是……”
“我生身母亲是弦月楼琴娘子规,前朝乾云公主。”朱颜点头,既然旁人都知道了,那还有什么好瞒着的?
白苹敛起眉头,“姑娘果然早已知道了。”
“母亲还是母亲,乾云于我只是个无关之人罢了。”朱颜笑笑,头倚在枕上,眸子微眯,有些像犯困的猫,“不过我倒是好奇……这个消息传出后。伯父他们作何反应?”
“弦之先生出面确认了此事。”白苹肯定地点头,眸中惊讶的神色已经被时间冲淡,只留下平静的叙说,“当时在参加……丧礼的宾客初时还不信,但见弦之先生说得肯定,才慢慢信了,大家都说。难怪姑娘别有一段风骨。”
朱颜只是弯着眉淡淡听着。末了才接上方才的疑问,“就算如此,母亲也不可能救出舅父。”
“……白苹只是猜测。若是绸珍姑姑愿意出面证明二老爷与矩之先生关系不错,二老爷应当就能洗脱嫌疑了。”白苹紧紧抿住唇。
“其实舅父只需承认,他进京是为了图谋兴复,自然就能洗脱毒杀废帝的嫌疑。不过那样更是罪上加罪左右两头难顾。”朱颜笑了一下,“你猜的很对。抚顺王与父亲和乾云关系不错,若是母亲能够出面证明此事,舅父便能脱身。”
白苹默然点头,蔺氏来此多半就是为了此事。
“不过……我倒是更好奇。白苹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关心这些无聊之事?”
当初被安插到她身边的那个小姑娘,正是因为心地单纯得像白兔一般,才没有引起她过多的怀疑。从什么时候开始,白苹开始变得这般老于世情?
白苹将头埋得更低。手无意识地绞着衣带,低低叹息,“姑娘说过,任何人,总有一日会长大起来的……”
“可是如果永远都长大不起来,那样的人,才是最幸运的罢?”朱颜整个人倚着柔软的枕头,发丝顺着身侧一直披散下来,如同暗流奔涌。
白苹忽然抬起头,紧紧咬着唇,“姑娘过得太苦太苦,白苹……希望自己能够明白更多事情,也可以站出来,像绸珍姑姑一样保护姑娘。”
“……呵,多谢。”朱颜缓缓睁开眼,目光含笑打量着她,又缓缓摇头,“但我走到这一步,全是咎由自取,何苦还要求旁人来庇护?”
白苹若有所思,抬起下巴想了一会儿,“姑娘……有很多心事么?白苹听绸珍姑姑说起,大凡一个人在这世上的心思淡了,总爱将许多事情归结到天意,可是姑娘却说,是你自己……”
朱颜愣了一下,这个女孩子,果然是长大了。
“你可相信,我梦过……许多会发生的事情?”朱颜又阖起眸子,“在梦里见过一次,真到了自己身上时,却仍旧选错了,这样,还不叫作咎由自取么?”
“白苹不能明白。”白苹遗憾地摇头,伸手握住朱颜微凉瘦削的手,“但是姑娘不该这样说自己,姑娘还未满双十,将来的日子还长得很呢。”
“希望如此。”朱颜怅笑,拥起被子堆在自己身旁,脸深深埋入臂间,沉声叹息,“希望可以重生。”
这一世,希望自己可以在经历过那一场蚀骨的相思后,慢慢恢复过来。
白苹见她累了,不再说什么,安静地坐在一旁扎花。
刺完一枝红梅,抬头更换丝线时,才发觉永无远远立在一旁。
“永无公子……”白苹放下手中针线,回头看看朱颜,“姑娘应是睡着了。”
“我陪她一会儿。”永无缓步走近,平淡的神色之中似乎有些疲惫。
“哦,好。”白苹识趣地起身离开。
永无低头打量了一会儿裹在被中的人,“阿颜,你没有睡着,不是么?”
“有事么?”朱颜这才懒懒睁开眼。
“窦平远死了。”永无的声音尽量平淡,但还是难掩情绪的起伏不定。
“……死了……?”朱颜闭了一下眼,动作有些迟缓地拥被坐起身,定定抬头看着他,“那么,永无……是觉得高兴,还是难过呢?”
抚顺王身死,窦绥身死,徐钊被收押,生死未卜,那些图谋兴复的人在一夕之间遭逢如此变故,看来她“死”后,一切果然回到正轨了?
所以,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么?
永无蹙了一下眉,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可他委实说不上高兴,“不论如何,不该以旁人之死为乐……何况,我们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