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世界。不知多少人幼年曾经憧憬过的英雄行为,那时候的孩子,或许会以为世间没有比它更大的壮举了。
然而什么叫做拯救世界,拯救星球?
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义,仇无衣也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更大的可能性是没有真正的正确答案。
仇无衣同样十分清楚,黑白之世的行为不过是毁灭而已,绝对称不上拯救。
记忆中,很多宗教都描述过人类世界被神毁灭之后重生的景象,而毁灭的原因自然是大地上充满罪恶,执行一切的“神”当然是高高在上的正义一方,掌握着对一切生灵的生杀大权。
即使是再崇敬英雄的孩子恐怕也不会将这种事情归类到英雄行为之中,尽管这和惩治一般恶人的出发点是完全一样的,不能说背离正义。
这样的“正义”,仇无衣从小就觉得宁可不要才好。
潜藏在世界之后的黑白之世就像它的名字一样,非黑即白,将正义变成一个个不可偏离的条框,违反者即为恶,而且必然会遭到同样严苛的天罚。
“恐怕你也不清楚它们的真正计划吧?”
仇无衣沉默了许久,翻腾的内心也已经完全静了下来,脱口而出的话语清晰而几近冷酷。
“不清楚,不过以我的能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推测出生物体内所散发出能量的分散与聚集,所以事先预警过几次黑白之世所进行的人类清除试验,可惜没有推断出它们所采取的手段,之后就是烈国的大规模事件,如果我的推测正确,接下来他们应当还有后续。“
一边说着,至上者在仇无衣面前降下一张屏幕,上面显示的地图之上多了几个光点,光点分布的范围相当分散,但是没有一起出现在永国的国境之内。
“我明白了,你我之间就此结盟,敌对的目标不仅是天衣圣门,现在更加紧切的是要对付黑白之世。”
仇无衣点了点头,这个盟约,无论是对于现在的自己还是至上者,都是极其必要的。
“关于这件事,我有另外一个提案。”
至上者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交涉内容。
“说来听听。”
“虽然我的本质与黑白之世不同,但同为人工造物,我时时刻刻具有一种危机感,不知黑白之世是否具有控制我的能力,如果发生了这种事情,势必会对这个世界带来更大的灾难。”
至上者诚恳的字字句句回荡在仇无衣耳畔,仇无衣默默点了点头,因为这种不安也曾经出现在自己身上,不过自己已经凭着意志将其打破,至今为止,仍然存有爱的心就是站在人类一侧的证明。
“有道理,可是这毕竟只是一种推测,如果要做什么,现在也要从预防的角度着手,你的看法?”
仇无衣思索了片刻,决定还是听完至上者的意见再评论。
“我想将天诛门的控制权完全交给人类,而我将暂时冻结自身意志,放弃我个人的思考能力,完全成为一台监控世界的设施来辅助你们。”
如同誓言般的声音令大厅中的气氛一时间沉了下去。
对于至上者的想法,仇无衣没有立刻回应。
也许这种想法是正论没错,但牺牲实在是太大了,仇无衣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至上者能够如此干脆地放弃自己的对天诛门的控制,既然已经具有了人类的思维方式,那么就应当同样意识到自己“生存”的宝贵才对。
“真的很难相信,你竟然会站在人类的一方,要知道,就我看来,你已经比绝大多数人类的人格更加高尚。“
半响之后,仇无衣忍不住将心中的敬佩之意溢于言表。
“这也正是我无法成为人类的证明,在监视世界的数千年中,我无数次目睹了人类所表现出的各种雄姿,丑态,我看到过得意风声地自认为站在世界极端的人,也见过在黑暗中绝望而哭泣不止的人,然而我依然需要数千前才理解了这些复杂的感情,人类天生就具备的感情。”
至上者的感慨绝非吹嘘,如果说人世间有万种幸福与万种痛苦,唯有永不逝去的至上者才能将其全部品尝,也只有凭借比钢铁还坚韧的精神才能在品尝过诸多幸福与苦痛之后还能保持清醒。
“也就是说,在诸多情感觉醒之后你也知道了什么叫做不安,什么叫做疑惑,我理解你的想法,假如这是你思索依旧的决定,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仇无衣神情肃正地微微低下了头,在于旧帝国的遗物接触过数次以后,这还是第一次产生如此深厚的敬意。
这种情感,人们称之为牺牲,对于一个人类而言,也许是最难以抉择的。
其实仇无衣很想以此劝诫至上者收回休眠的想法,但至上者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它身为监控世界的巨型电脑尚且无法看透黑白之世的诡计,想必黑白之世那一边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你可以直接接受我的控制权,但我现在不建议你如此做,虽然你的脑结构已经与常人不同,但必定与我这种强化脑功能的不同,很可能无法接受如此庞大的数据,所以还是谨慎为上,我的控制权暂时会处于自动运行状态,同样会根据你的选择处理一切事物,同时我会将权限的接受者设定成你一个人,当你觉得可以,就可以逐步接受控制权。”
说着,至上者的声音静了下去,放置着无数金属柜的空间响起了嘈杂的呜呜声,本来就迟钝的电扇转速也不曾改变,室内的温度骤然上升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