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仁在喝酒的时候,出来的。我跟他在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他是什么人,外人不知道,我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尾巴一翘起来,我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达家是不是跟你家有仇啊?”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进村以后,我们听说了一些事情。一九四八年,达家有两条运粮食的船沉到古家大塘下面去了。”
“你们说的没错,除了荣家,达家和咱们古家也有深仇大恨。”
“照这么说,达有道家的两条船出事是有人做了手脚?”
“不错,是德仁他爹找人干的。”
古德仁的父亲果然做了比装神弄鬼、骗人钱财更阴损的事情。
“你们听我慢慢说。在古里,除了荣家不待见咱家,达家也拿咱家不吃劲。达家早些年和咱们的关系一直都很好,达家是老实本分的人家,可自从有道他爹入赘到达家以后,情况渐渐发生了变化,在咱们这一带,不管哪家,只要盖房子,砌院墙什么的,都要请德仁他爹去看风水,可达家在盖油坊和磨坊的时候就是没有请德仁他爹。”
古德仁的父亲既然驱鬼消灾的本事,就一定有引鬼生灾的能耐。
“德仁他爹就——我真说不出口。”
大家在耐心等待。
“一天夜里,达家刚盖好不久的磨坊着火了。”
“是古德仁的父亲放的火?”
老人点了一下头。
古德仁的父亲做的确实是一件阴损的事情。
“古德仁的父亲放火的事情,您是如何知道的呢?”
“也是德仁喝醉酒以后说出来的。要想知道他们父子俩做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只要把德仁灌醉就成。老东西还算手下留情,他在达家的磨坊放了一把火,因为扑救的早,损失不大,如果他在油坊防火的话,那就糟了。火灾之后,村里人劝达家找老东西上门看看风水,可有道他爹是一个倔脾气,他照原样把磨坊修好,一点不理会老东西。”
“于是,古德仁的父亲就在达家的船上下手了?”
“是的。达家的生意越做越大,风头很快超过了古家。达家还乐善好施,老东西便把达家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是他自己亲自动手的吗?”
“是找土匪马二管下的手,用了两根金条。在达家粮船出事前两天,马二管在咱家喝的酒。”
“马二管?这个名字很特别啊!”
“一管不平事,二管报仇事,只要有钱,这两件事情,他都管。他和老东西是拜把子兄弟,是我们这一代有名的土匪。他帮老东西做的坏事,可能不止这一件。”
“马儿管是怎么把粮船弄沉的呢?”
“不知道,左不过用凿子把船底凿通了。要不然,船怎么会沉下去呢?你们可以找马二管去问问。”
“此人还活着?”
“活着,不但活着,而且活得很滋润。”
“马二管现在何处?”
“在汤泉寺做监事,法号叫明空。解放以后,土匪做不成了,再加上他手上有人命,马二管就跑到汤泉寺做了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