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云她以为儿子施德仁和父亲之间的矛盾已经化解了,与此同时,白知云对施德义的防范更加严密——她唯一担心的人是施德义。早晨,远远地跟在施德义的后面,看着他推着自行车,走出南巷口,往单位方向去了,直到看不见儿子的背影才回家;晚上,只要施德义一走进院门,她的视线就不会离开施德义。
刚开始,施春桥也不吃儿子送的饭,他知道自己做了猪狗不如、天理不容的事情,不吃儿子送的饭,除了戒备心之外,主要是觉得自己愧对儿子,愧对家人。儿子送的饭,他怕把自己噎死,下不了口——即使吃到口中,也咽不下去。
施春桥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可饶恕。
之后,他看儿子并无歹意,也就放松了警惕。
十一月七号的晚上,施德仁伺候施春桥吃完饭以后,陪父亲到澡堂好好泡了一把澡。那天晚上,施德仁陪同父亲路过蔡慧敏家烟酒店的时候,蔡慧敏不但和父子俩打招呼,她还盛赞施春桥施一个有福之人,施德仁是一个非常孝顺的好儿子。
以前,施德仁也曾隔三差四陪施春桥去泡澡,所以,施春桥并不觉得唐突。相反,他以为儿子已经原谅了他,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吗!那天晚上,施春桥的眼眶湿润了好几次。
弟弟施德义对哥哥的做法非常光火,第一次,施德仁提出给父亲送饭的时候,施德义非常气愤,他把一碟子菜扔在地上,他还说出“不如在菜里面放些老鼠药把老畜生毒死得了——一了白了。”的话来。
施德仁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这种事情只能由他来做。只有摘除施春桥这个毒瘤,施家人才能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作为儿子,他伺候父亲吃饭,陪他洗澡,这是应当应分的事情,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了,心里面也就踏实坦然了,死囚在行刑之前,要好好吃一顿,施德仁在结果父亲施春桥生命之前,不但让他好好吃了一顿饭,他还陪父亲洗了一把澡,在洗澡的过程中,他还帮父亲擦了背,捏了捏肩膀,捶了捶后背。他已经无愧于自己的父亲,至于杀死父亲,那是施春桥该得到的结果——所以,施德仁没有一点犯罪感。当然,陪父亲到澡堂泡澡也是为了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结果父亲的生命。
走出澡堂的时候,时间是九点四十五分,父子俩走在石板路上,大街两边店铺里面的灯光次第熄灭,大街上也看不到几个行人了,大部分人家都进入了梦乡。施德仁一定要选择街坊邻居都进入梦乡的时候才动手。
施德仁最担心的是蔡慧敏家的烟酒店,她家的烟酒店一般情况下是在十一点半左右才关门睡觉,在银匠铺附近,有一户人家聚众赌博,蔡慧敏家的烟酒店之所以到十一点半才关门睡觉,做的就是那些赌徒们的生意,他们不是来买香烟和打火机,就是来买酒,中途,他们会加点餐,喝点酒,然后接着继续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