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斜躺在积水中。
王师傅用铁锹在双脚的位置撮了几下,先后撮上来两个鞋底——鞋底是布纳的鞋底,黄色的鞋帮已经完全腐烂。
在移尸之前,欧阳平和郭老还做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两个人半蹲在棺材的右侧,用一根树枝拨开覆盖在尸骸右手上的绸缎残片——树枝一接触到衣服,衣服就散成了碎片。
幸好死者的双手没有被水掩盖——因为死者的上半身没有什么水。
拨开衣服的碎片,五根指骨整齐地排列在棺材的底部——只有五根指骨,霍家人找一具身高、年龄相仿的尸体,已属不易,想找一具右手有五根手指头的尸体,比登天还难。
窦三爹知道郭老想做什么:“右手是几个手指?”
郭老将右手五根手指头全部竖起来。
“躺在棺材里面的人不是霍鹏举。”茅叔公看到了郭老和窦三爹的交流,“我活了大半辈子,没有想到霍家人会做出这种缺德阴损的事情,我们都被霍鹏举和霍家人耍了。”
单从右手的指骨来判断,就可以确定躺在棺材里面的人不是霍鹏举,难怪霍家人千方百计阻扰警方挖坟开棺呢!敢情棺材里面隐藏着霍鹏举假死的秘密。
郭老带上手套和口罩,对尸骸进行了认真细致的检查,欧阳平和刘大羽站在两旁做辅助性的工作,韩玲玲拿着一个尸检记录本和钢笔。
郭老和欧阳平用尺子测量了死者的长度。欧阳平蹲在死者的脑袋上方,将尺子的头部对准了死者的头顶,郭老将尺子拉至死者脚底板的直角位置。
郭老和欧阳平对尺子的两头所在的位置进行了三次复核(两个人都不希望出现一点点差错,霍家人和完颜村的父老乡亲正在等待开棺材的结果。)。
韩玲玲做好了准备,只等郭老报出数字。
郭老望了望欧阳平,然后微笑道:“身高,一米六八。”
这个身高和霍鹏举得身高相差两三公分。
单从身高上就能得出死者不是霍鹏举的结论。
郭老又检查了死者的头骨、牙齿和耻骨。
郭老站起身,取下口罩,走到欧阳平和冯局长的跟前:“死者的年在41——43岁之间。”
事实已经非常清楚,躺在棺材里面的人果然不是霍鹏举。
窦三爹和茅叔公小声嘀咕着什么,霍家人站在不远处,他们不方便大声说话。
欧阳平走到窦三爹和茅叔公的跟前:“窦三爹,茅叔公,你们是不是想说什么?”
“欧阳队长,你们看看死者是不是有两颗虎牙——在嘴的两边,一边一颗。”茅叔公道。霍家人在墓地,两位老人没有往尸体跟前凑。
“两位老人家,你们可以到跟前去看一看,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这个人肯定不是霍鹏举,此人的身高是一米六八,死亡时的年龄在41——43岁之间。”
两位老人跟在欧阳平的后面走到棺材盖跟前,一人一边,半蹲着身体看了看死者的牙齿,然后站起身,直起腰。然后异口同声道:“果然不是霍鹏举。”
死者的牙床上果然有两颗虎牙。茅叔公之所以提虎牙的事情,一定是另有所指。
人群中出现了骚动,人们应该能从郭老、欧阳平和窦三爹、茅叔公的表情上看出一点明堂来。
“窦三爹,茅叔公,你们好好想一想,霍鹏举下葬之前,在完颜村和完颜村附近的村庄,有没有一个在41——43岁之间的人过世呢?”
“叔公,你应该能想起来,咱们这一带,不管哪家死人,都少不了你叔公。”窦三爹道,“茅叔公抬重抬了大半辈子。”
“太好了。叔公,请你好好想一想。”
“经三爹这么一提醒,我还真想起来了,在咱们完颜村,一九五三年的九十月份,不是有一个人出工伤死的吗?年龄是四十一岁。嘴里长着两颗虎牙。三爹,您能想起来吗!”
“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茅得奎,是你的堂侄,一九五三年十月,他在水库工地,放炮的时候,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死的。”
茅叔公非常兴奋,也非常气愤,霍家人偷盗了侄子茅德奎的尸体冒充霍鹏举,是个人都无法接受:“欧阳队长,我侄子茅德奎的坟墓就在山下,当年,他因为是工伤,公社特地给他里了一块石碑,石碑上就有死亡的时间。”
郭老又检查了尸骸的大腿骨和小腿骨,在死者右腿小腿骨中段,果然是断开的。
“茅叔公,请等一下,我们让霍家人自己说出来,吴所长,你去把霍永强和霍永健兄弟俩叫过来,蔡文英愿意来,也把她叫过来。”欧阳平走到吴所长的跟前。
很快,霍永强和霍永健被请到了棺材盖跟前;霍永健低着头,眼睛看着脚底下,生怕摔倒,他一脸汗珠——估计是被吓出来的;霍永强再也没有先前那股神气劲了,一直不曾离手的香烟也不见了,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走路有点发飘;蔡文英本来是要过来的,但被两个女儿拦住了,这多少能说明,霍家人可能已经商量好怎么应对开棺材结果了。
人群中议论之声四起:
“棺材里面躺着的人肯定不是霍鹏举。”
“霍鹏举果然不是玩意。”
“霍家人都不是玩意。”
“太缺德了,棺材里面躺着的会是谁呢?”
“没有想到霍家人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霍鹏举真是该死。”
“你们谁见过霍家人这么认怂的呢?”
“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