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吴所长和严建华一左一右押着霍永年走进会议室。
霍永健已经看到了霍永年,他弓着腰,低着头,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霍永年。他这一瞥非常隐蔽,也非常迅速。但还是没有逃过欧阳平和郭老的眼睛——欧阳平和郭老从霍永健的这一瞥里看到了惊慌和恐惧。
同志们看不见霍永健的眼神和表情,只能看到他的手,他的手紧紧地扣在一起,不过,之前,他的双手也是扣在一起的。因为他的手上戴着手铐,他的手扣在一起,也算是比较自然的事情——控制手就是在控制情绪。
“霍永健,你抬起头来好好看看这是谁?”
霍永健慢慢抬起来,扭头看了一眼霍永年,转了几下眼珠,然后道:“欧阳队长,你们把他抓来作甚,绕了半天,你们整出这么一个人来,你们究竟要干什么呀!”霍永健心存侥幸,他并不能确定霍永年已经下了霍家的船,上了岸。他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这根稻草极有可能就是压死老牛的那根稻草。
“霍永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现在,我们总算明白什么叫‘不可救药’了。”欧阳平一边说,一边走到霍永年的跟前:“霍永年,前面,你的表现跟好,现在,你只要做一件事情,我们之间的账就可以清了。”
“欧阳队长,您想让我做什么,尽管吩咐。”霍永年说话的时候,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下霍永健。
霍永健的脸色非常难看,他的额头上突然开始冒汗,他已经感觉到这最后一根稻草的份量了——他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绝望的情绪写满了他的眼睛。
“霍永年,你能当着我们的面,和你的堂兄弟霍永健当面锣对面鼓说几句话吗?”
霍永年点了一下头。
“很好!我问你,在完颜格勒出事之前,是谁指使你在暗中跟踪完颜格勒的呢?”
“是——”霍永健就在跟前,霍永年多少有点胆怯。
“霍永年,前面,你的表现一直很好,你用不着害怕,大胆——大声地说出来。”
“是老二霍永强。”
“霍永强指使你跟踪完颜格勒的时候,这个人——霍永健在不在跟前呢?”欧阳平用手指着霍永健。
“在跟前。”
“在跟前?你们当时在干什么?”
“我们在一起喝酒。”
“请你把话完整的说一遍,指使你跟踪完颜格勒的是谁?”
“指使我跟踪完颜格勒的是霍永强,但出主意的人是霍永健。”
霍永健弯腰低头——头耷拉得很低,他的耳后根和脖子上也开始冒汗了。欧阳平清楚地看到,有几滴汗珠落在霍永健脑袋下方的的瓷砖上。乳白色的瓷砖上,汗珠落在上面,坐在两边的人能清楚地看到落在瓷砖上的汗珠,汗珠落在地上摔成了八瓣。
“霍永年,你再告诉我,完颜格勒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跟我有关系。”
“杀害完颜格勒的有几个人?”
“有两个人。”
“另一个人是谁?”
“是——是老三霍永乐。欧阳队长,这些问题,我不是全交代过了吗?”
“霍永健一直希望我们拿出证据来,我们想让他亲耳听一听。我们说的,他不一定会相信,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他没有理由不相信。霍永健,霍永年的话,你听清楚了吗?你不是要证据吗?这就是我们给你的证据。”
“欧阳,我看不必了。”冯局长道,“把霍永年按过手印的审讯记录拿给他好好看一看。他不是要证据吗?让他看个够,我们就是治他们的罪,也要让他们心服口服呀。”
“霍永健,你是继续听霍永年说,还是自己看这几张审讯笔录?”欧阳平站起身,走到霍永健的跟前,他的手上拿着审讯笔录,“霍永健,你把头抬起来。”
霍永健慢慢抬起头。他的脸上全是汗,五官严重扭曲,两个眼睛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嘴巴、鼻梁和眉心不在同一个中轴线上。他眼圈通红,眼球上布满了血丝。
在这张脸上,先前那种不可一世,趾高气扬的嚣张气焰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霍永健木然地望着欧阳平的脸,他的眼睛像闪光灯一样眨个不停,右嘴角抖动得很厉害,准确地说应该是抽搐得很厉害。
“吴所长,老严,你们把霍永年带走吧!”
吴所长和严建华将霍永年带出会议室。
“霍永健,你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你不是蛮能说的吗?”
霍永健开始用衣袖擦眼睛,他的眼睛被汗水迷住了。
“霍永健,人长嘴是为了说话的,你不说话,那我们就没有办法再往下谈了。我们本来想再给你一个机会,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因为不管你交代不交代,我们有霍永年按了手印、签了名的审讯笔录,就可以结案了。我们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我们已经在完颜大塘的水下面找到了完颜格勒的尸体,杀人偿命,这——你是知道的,问题是,在你们霍家,躲在背后摇鹅毛扇的人,知情不报者,都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从你们现在的态度看,你们一家人是想在监狱里面团聚,然后一块到阴曹地府去和霍鹏举会合。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我们只能好事做到底,成全你们——送佛送到西。”
欧阳平的话刚说完,霍永健突然眼泪汪汪,双膝着地,双手落地,用自己的脑门在瓷砖上敲了三下,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有一块鸡蛋大的青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