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号晚上七点半钟。刚从亳州风尘仆仆赶回荆南不久的欧阳平开始了对一清的审讯。
冯局长和刘处长也参加了审讯。
昏暗的灯光映照着欧阳平、刘大羽和韩玲玲严肃而凝重的脸庞。冯局长和刘处长坐在欧阳平的右边。
在一张长桌子前面两米左右的地方放着一把特制的椅子。
一清被严建华和李文华带进审讯室的时候,沉重的脚镣拖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一清一步一步挪到椅子的跟前,然后慢条斯理,装模作样地坐了下去。
待一清坐到椅子上以后,陈杰将一块挡板锁在了一清的肚子前面。
一清将双手放在挡板上。
一清仍然穿着他那件僧袍,右手上仍然转动着那串佛珠。虽然一清镣铐加身,但他的角色地位还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至少在一清自己来看应该是这样——准确地说是他暂时还不想完成角色的转换。从一个得道的高僧,转眼之间变成一个淫棍和杀人恶魔,一清当然不愿意了。
角色的转换是不会以一清的意志为转移的。该转换的时候,就得转换,由不得他。
一清端坐在椅子上,他头微低,眼微闭,欧阳平第一次在灵光寺见到一清的时候,一清就是这样端坐在禅床之上。大概是心理惯性,一清还没有意识到角色地位的转换。
欧阳平和冯局长、刘大羽低语几句之后,审讯正式开始。
“报上你的姓名。”
“贫僧法号一清。”
“我问的是你的真实姓名——是你在出家前的名字。”
人士最怕揭疮疤的,欧阳平想触碰一下一清的疮疤。
“贫僧十八岁出家,早已经和过去一刀两断了。”
“十八岁以前的历史不是你说断就能断掉的。我们很想知道你出家前的名字——那才是你真实的名字。”
“佛门中人四大皆空,不问来处,也不问去处。名字只是一个符号而已,何必纠缠不清呢?”
“你不愿意说,那就让我来说吧!”
一清微低的头突然抬了起来——这是他走进审讯室一来正视欧阳平,他的眼睛突然放出一些亮光来。
“令狐渊。我说的对不对?你出家前的名字叫令狐渊。”
一清脸上的肌肉立刻变得急促紧张起来,六块赘肉的浮雕感更强了。一清没有回应欧阳平的问题。但他手中的佛珠暂时停止了转动。灯光下,一清头顶上九个戒疤异常分明。原本白里透红的额头和颧骨下方的赘肉变得灰暗起来。
当欧阳平说出“令狐渊”三个字的时候,一清的脑袋突然向后仰了一下,看欧阳平的眼神也突然变得专注了许多——他原来的眼神是比较随意和漫不经心的。在欧阳平说出“令狐渊”三个字的时侯,一清的壁虎鼻子同时蠕动了几下,他扁平的鼻子从正面看上去本来就很大(从侧面看,只能看到一点鼻尖),现在看上去显得更大了。一团面看上去很小,但要是用擀面杖擀平了,就会变得很大。一清的鼻子就有点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