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宋歌面前蹲下,偏着头状似自然地问她:“成王世子妃?成王?”见宋歌警惕地整个人往后缩,不禁失笑道,“司空震的儿媳妇,原是这样胆小的?”
宋歌一噎,听得出男人语气里的不正常,可她一时又无法分辨那不正常,到底是夹杂着怎样的情绪。
男人的手再次伸过来,可这一次,宋歌明显感觉到他的方向,是朝着自己颈项!
千钧一发!再不跑就完了!宋歌沉下一口气,以雷霆之势起身,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扯铃铛!扯——”她不知道有没有用,却还是不愿放弃。而同时,宋歌抬起右脚,狠狠朝男人裆部踢过去,那力道,足可断子绝孙。
男人一惊,侧身巧妙避过,可手也无奈收了回去,宋歌瞅着这个档口,原地弹起,提着裙裾下摆就往后跑!
水牢的过道极长,又黑又静,宋歌蹿出去的第一时间,男人是没有跟上来的。
跑了一会儿,她渐渐停了下来,空气中只剩下自己粗喘连连的呼吸,还有在不停跳动的心脏。
咚——咚——咚——
宋歌摸了摸两边的墙壁,湿湿的,明显很潮。她摸黑往前走,身前身后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她有些慌,压着声音喊了一声“顾老”,可惜根本无人回应。
又走了一会儿,眼见过道漫无边际,宋歌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有些累,靠着墙就打算歇一口气,背后森凉,透过她单薄的衣服浸入骨髓。
可不过须臾,有什么被“砰”一下大力推开,然后是一阵沉稳又凝重的脚步声,微快,带着急促和压抑的气息,甚至还朝着宋歌这边飞快靠近。
宋歌紧了紧前襟,无声将后背从墙上挪开,然后一个翻身将耳朵贴了上去,仔细听着脚步声的距离和方向。可惜她不是老何,听了半晌没发现什么,反而浪费了最佳逃跑时间。
她朝两边看看,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是自己刚才来的地方,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那个奇怪的男人了,而另一边······宋歌蹙眉,过道只有两个方向,当是出口没错,可她跑过去,不见得有人会开门。
不管了!宋歌捏捏拳头,脚步一迈就往前冲。她落地轻巧,几乎是没有声音的,可在习武之人听来,却清晰无比。宋歌明显感觉到身后那渐渐逼近的脚步声忽然一顿,然后下一刻,快速且肯定地朝自己这边过来!
宋歌稍一迟疑,甚至有种错觉,那男人的呼吸声好像都能听到了!她不敢回头,跑得几乎是生风的,可即便如此,片刻后,她还是惊恐地发现,空气中多了一个人的呼吸。
急促,焦急。
她咬咬牙,手腕轻翻现出银白发簪,如果跑不过去,那就拼了。
气氛是凝固的,环境是冻结的。宋歌闭上了眼,闷头朝前跑,她手心湿润,随时准备回身就来个不顾一切的突袭。
而就在此时,一只手突然拉住了宋歌飞舞的衣摆,她一震,心一横,忽然原地刹车,转头就抬起了右胳膊!指间银光突闪,凌厉又强势地刺向男人瞳孔!
“呀——”他一惊,竟是没料到女子如此胆大拼命,自己揪着她的衣摆,须臾便可拉人入怀,而她毫无防备只是拼着一股子狠劲儿往自己这边撞,面门是完全暴露的,换了其他人,她瞬间就没命了,还能这样嚣张?
宋歌浑然不觉,死命咬着牙将银簪往男人眉宇间送,她靠得近了,才渐渐发现了不对。
男人低低轻笑,言语间透着无奈和愧疚:“夫人,受苦了。”话音刚落,他长臂一捞,虚虚搭上宋歌肩膀,触手是纤瘦的骨骼触感,似乎用力一捏,便粉碎无疑。
宋歌一怔,手指微松,银簪尖端几乎快抵上他的眼睑,最后却“啪”一下掉到地上,在空旷的过道里发出清脆而悠扬的回音。
又是一声闷在喉间的低笑,司空翊眉眼弯弯,饶是在黑暗中,宋歌似乎依旧能看到,他眼眸闪着光,仿佛碎了星的滴水湖。
忽然便觉神识一松,好像多日的紧绷感和疲惫感一扫无余,宋歌想,或许再怎么坚强的自己,也是需要一个怀抱的。
她从来都是咬牙生存的人,可这时候却瞬间有些小女儿情怀,其实她也想过那种一高兴就张牙舞爪哈哈大笑、一委屈就撒泼打滚嚎啕大哭的日子,可她一直在压抑自己,她拒绝自己软弱,同时也拒绝自己习惯依赖。然而此刻,她突然很想抱着司空翊,尽情释放地,哭上一回。
温香软玉在怀,本是他最奢望的,可现在,却毫无杂念。司空翊轻轻挽下宋歌还停在自己眉间的手,温柔而又满足地,搂住她。
种下的蛊苗,刚才却差点酿成大祸。
如果不是自己久久不出声,宋歌也不至于误认为自己是敌人所以突然袭击。他现在总算明白,那日邱山狩猎,为何她在被众多证据指证时毫不反抗,那是因为,这蛊毒发作,感官神识都是飘忽的,他想开口,可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靠上司空翊的胸膛,泪水几乎是同时滑落。宋歌从不为自己而哭,难过的时候,迷茫的时候,孤独的时候,甚至绝望的时候,她连眼眶都不曾湿过,可现在,如决堤之水,眼泪喷涌。
依旧是安静到诡异的长长过道,宋歌却觉心安。
司空翊拿下巴蹭了蹭宋歌的头发,几日在这鬼地方折磨,她素来清香的三千青丝,臭了,也枯了。一声叹息,司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