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司空翊没有办法,且那个坚持在青垨草原死守的办法也因为时间的推移慢慢消失殆尽,原因就是——黄沙部落的那队铁骑,依旧每日雷打不动在草原追赶他。
这的确不是什么好消息,试想敌方将士还能自由出入青垨草原且不带任何后顾之忧,这说明什么?说明前方战局是在他们的控制范围内!
这么多日子,镇关大军必定已经赶到,三十万对上十万,什么原因会导致战局能被人数只占他们西庭三分之一的黄沙部落控制?司空翊想不通,但也没有机会去深思,不管出于个人原因还是为大局考虑,这个逃兵,他得做定了!
出青垨草原去西北可以让他暂时留下这条命,而且若边城真发生了什么不可控事件,司空祁抵达姑祀的队伍也可紧急挪用,他须保证边境重城不失守!且若真失守了,也得再打回来!万不能让黄沙部落踏了自己的国土!
司空翊再伸手捧水,这一次他不渴,只是想让神识清醒。数日不眠不休,蛊毒时有发作,他的确已是强弩之弓,只靠着意志努力支撑着。
起身将魏孟扬再度扛到背上,尸体散发的臭味他浑然不觉,只在夜色下如鬼魅一般顺着沧澜河一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已进西北地境,可司空翊对这地方不熟悉,摸索着走了几条坑洼的道儿,都没见到城池的踪影。西北本就地偏人稀,加上如今夜晚光线不够,他又昏沉着,不容易辨别百步开外的情况,走了许多无人岔路,最后才终于看到一条像模像样的官道。
约行了半个时辰,一直低头迈步的司空翊忽然听到前头一阵骚动,他一凛,快速蹲下身子,借着光线昏暗的隐蔽,很成功地将自己和魏孟扬掩藏了起来。
前方还未见城池,这荒野之外夜半有人出没实在是诡异,司空翊几乎可以笃定,来人必有什么事要干。他又微微偏低了头,眸子却牢牢盯着前头看,不多一会儿,有人提了盏点了弱光的小灯笼慢悠悠走来,身后石子路上响起一串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听声音似乎有很多人。
“殿下,塔楼就在前头,您看要不要——”提灯笼的那人回头,话未说完却被身后一高大男子不耐烦地截断。
“直接上去吧,”那人摆摆手,直接箭步一迈往前走,走时一边回头道,“你们几个留下一人跟着我,其他的都回城内,将咱们的人召集起来,务必这几日控制住帝京新招的那些兵和宫中的太医。”
司空翊一震,这声音······
那男人身后大概有近十人,闻言同时点头,提灯笼的那个离男人最近,便跟着走了上去,其余人望了眼那高高的塔楼,转身往回走。
他们刚转身,路尽头忽有什么轻微的响动传来,那声音不大,以至于除了司空翊和那男人之外,旁人都没起任何反应,只一路急急回城。
男人只停顿了片刻,便招手示意下属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踏着夜色往前头塔楼走。
塔楼在姑祀城外,是西北地境专用哨岗,塔楼后有驻扎西北的一万将士,因得了西北大将康芹华的吩咐,知道帝京队伍抵达姑祀城后必会来塔楼,所以没有人出来盘查,毕竟男人的身份摆在那里。
司空翊隐在暗处紧了拳头,要和康芹华碰面何须偷偷摸摸安排在深夜?他看那男人背影,眸中寒意升。
司空祁······他咬牙,轻轻放下背上的尸体,又脱下自己的黑袍小心盖在魏孟扬身上,遮了那因起风而渐渐弥漫的尸气,然后他沉眉欲起身,忽又听路尽头起了动静!
他挑眉细看,那里光线甚至比自己这处还暗,可似乎隐隐约约间,他总觉得那里有个人影。另一边司空祁和亲信已经到了塔楼前,有卫士来应门,不多久他们两个便进了去。
这边人刚消失在门后,那头动静再起。
司空翊皱眉,有人在跟踪司空祁?这跟踪的能力也太差了点吧?换做被跟踪的人是他,那人都不知道死几次了!
腹诽间,对面人影轮廓明显了开来。
那人穿一身普通的军服,不知是身量较旁人瘦小些还是怎么的,那本该合身的衣服套在那人身上明显宽大了许多,袖管空落落,看着便觉风吹即倒。
司空翊鼻间轻嗤,到底是司空祁的兵,弱得跟娘们儿似的,哪抵得上他手下铮铮铁骑?
他一边鄙夷一边打量,那人走路还有些不稳,似乎不太习惯夜行,猫着腰在暗里尽量控制自己的平衡,免得发出更大的声音惊扰到早已进了塔楼的司空祁两人。好不容易快行到司空翊正前方,因后者闭了气,那小兵没有任何发现,只是背对着司空翊朝那塔楼望,背影有些熟悉。
司空翊疑惑,复又仔细盯着瞧了几眼,大概是那目光的探究意味太浓厚,前头那人似感觉到了什么,动了动肩膀好像便要转身。
不知为何,司空翊的心却忽然毫无防备地一跳。
小兵回头,黑暗里眸子依旧淬亮,那脸儿小,下巴尖尖,一双眼睛在略显苍白的面上更显清澈。远山细眉微皱,薄唇轻抿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轰——”司空翊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的脑袋里,发出了这样一个声音。
那小兵却毫不知晓,只又转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