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活,一定要活。这个念头是那么的强烈,强烈到她觉得再怎么样自己也不会做到这种地步,但是,她做了。
下一刻,安畅抬腿,干净素白的裙裾浸入脏污的恭桶。她瞬间感觉液体包裹住她的整个下肢,不冷,还有丝丝暖意。胸口剧烈起伏,呕吐的感觉根本压不下来,安畅狠命咬唇,似要将它咬烂。
另一条腿的脚尖触到恭桶底部之后,安畅快速蹲下身子,那令人抓狂的味道更浓了,她只要一低头,下唇就能碰到一堆排泄物。
素手捞到一旁的顶盖,拎起,轻轻盖上。
现在,她蹲在封闭的恭桶内,陪伴她的是令人头晕目眩的臭味和各种不明物。液体漫过了她的肩膀,因为刚才自己的进入使得它不停地震荡,一波退开,一波又袭来。
安畅觉得自己的颈项上粘满了污秽,一想到这个她都要崩溃了,忍不住干呕一声,嘴巴刚张开,各种令人看一眼就要狂吐不止的不明物体就飘到她跟前。安畅大骇,赶紧闭上嘴,那东西滑过她的下巴,贴着她的脸颊,飘到了一边。
这种感觉,这种事情,一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了。
万幸的是,恭桶没有想象中那么满,她还能留个脑袋在上头呼吸。安畅脸色惨白,紧握的拳头顶着盖子,却还是沾染到了一些黄渍。
脚步声渐近,安畅闭上眼睛,等待未知的未来。
声音停在旁边,小太监狐疑道:“奇怪,谁又把它给挪下来了?”一边踢了恭桶一脚,一边作势要抬回去,“来搭把手。”
另外一人也皱皱眉诧异道:“是啊,谁一大早没事来挡我们干活?”说罢下意识要掀开盖子看。
“咯——”顶盖即将被移开的声音,在一般人听来正常无比,可在安畅听来,就像是刽子手临阵磨刀,渗人又恐怖。
安畅瞬间脊背一僵,头颈微微转动,敛眉面色如灰。
“嘿我说,这有啥好看的,你也不怕用不进早膳!”小个子嗤笑,推伙伴一把。盖子已经打开,他瞥了眼晃晃荡荡的液体,喉间滚动艰难道,“得了得了,还不盖上,恶心死人了。”
高个儿见没什么异样,点点头将顶盖放了回去。两人打理好一切,推着车慢悠悠往宫门走。
辛者库晨间运送恭桶只能走偏僻的道儿,别说皇帝和妃嫔的宫殿不能经过,就是一些秀女的住处,也要离得远远的。
前头拐过弯,再走一段路便是废后秦氏曾住过的凤仪殿,后宫之主的地儿如今还空着,看起来倒更像个冷宫。
“我说,反正那寝宫鬼影都没有一个,咱何必绕远路呢,直接从那儿走得了呗。”小个子怂恿道。
高个儿皱了皱眉,虽然私心里也想偷懒,但到底是个中规中矩的奴才,闻言犹豫道:“这不好吧?万一碰上哪个主子——”
“嘁,”小个子砸了他一拳,嘲笑道,“那个地方哪还碰得到人?耗子都不会去的!”说罢推搡他一把,“走了走了,别磨蹭。”
高个儿也就不反驳了,两个人晃晃悠悠推着车一路过去。凤仪殿越来越近,晨间的冷风吹得人有些瑟瑟发抖,小个子打了个寒颤,暗骂一句:“瘆得慌,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吧?”
“别自己吓自己,”高个儿是典型的无神论者,白了小个子一眼,再转头却瞥见凤仪殿前方,似乎站着人?看身段,女人?!
他噔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周遭黑漆漆的,突然就看到一个白衣黑发的女人,站在废宫前头,诡异极了!
小个子也看到了这一幕,费力咽了口唾沫低低道:“我是不是眼花了······”
“该不会是皇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回来了?”高个儿一把抓住同伴的胳膊,泄露他的紧张和害怕。
其实细看,那遗世独立般的女子并没有那么骇人,她着一身雪白长裙,外头的披风也纯净不染。她长久地看着凤仪殿的匾额,唇角有一丝讥讽的笑意。
“嘿——大胆的奴才!还不参见娘娘!”一声惊呼将两个小太监的煞白脸色推向更高峰。
下一刻,他们几乎屁滚尿流般前行两步,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虽然根本没看清女子的容貌,但那声“还不参见娘娘”让他们笃定,这是皇后的魂儿回来了!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才无意冒犯,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啊!”高个儿连连磕头,生怕这自己从不曾相信的鬼怪要加害他们。
“你们鬼鬼祟祟在那儿干嘛!看到娘娘还不过来,有没有规矩了?!”小丫头牙尖嘴利,适才还离得远远的,现在就站在女子身旁,颇有些趾高气昂。
小个子一听,不对啊,这声音咋有些耳熟呢?他小心翼翼抬了抬眼,扫到丫头的脸后立马垂下头,长出一口气。
原来是涟妃娘娘和她的侍女玉露。
“娘娘息怒,奴才是辛者库的,这早起准备运恭桶呢,哪知——”
“呸呸呸!”玉露小脸皱成了包子,恨恨朝旁边吐了一口怒道,“什么污言秽语都能在娘娘跟前讲吗?!啐,晦气!”
“好了,”涟妃终于开了口,“辛者库可以走这道儿?”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哀乐。
两人同时一僵:坏了,万一涟妃娘娘追究起来,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这个······”高个儿勉强说了两个字,却愣是想不出什么理由。
“呵呵,”涟妃一笑,却不是之前的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