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看贺家两个儿子,一个很成器一个是废柴,都觉得他家偌大的家产以后肯定是贺景辉的。
而了解贺景辉的人却知道他其实很疼爱弟弟,并没有独占家产的念头,对弟弟凶是恨铁不成钢。
假如贺景辉真是冷酷无情之辈,贺成功也不会放心把公司都交给他,却一点儿不为老二留后路。再混蛋也是自家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可能任由贺景瑞被作践。
正因为了解老大面冷心热重情义的秉性,贺成功才放手让他管教老二。
贺景辉把弟弟赶出家门断了他的经济来源,原是想让他吃些苦头、体会生活的艰辛后,能把恶霸脾气改一改。
没想到弟弟赖上了小鞋匠,被激发出骨子里的血性,不但改了恶习还开始努力上进,这简直超出了他预期的效果。
有好几次,他悄悄去看贺景瑞摆摊,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那个脸上带笑舌灿莲花、在人群里指手划脚俨然是摊贩领头的年轻人,是自己的弟弟吗?是那个成天惹祸五毒俱全常常要自己收拾烂摊子的弟弟吗?
离开家的贺景瑞不但过得不错,居然焕发出自身潜力,这是贺景辉始料未及的。
因此,贺景辉没急着把弟弟招回家,只是拜托好友程浩照看。甚至有一次老爸无意中看到贺景瑞摆摊深感丢面子、要把他揪回来,还从旁劝说让爸爸放弟弟去过他想过的生活。
然而当他看到贺景瑞倒在血泊中时,他有些后悔了。
失去贺家庇护的弟弟得面临多少生活的风雨?身为贺家的儿子、他贺景辉的弟弟,本不该承受这些,他甚至宁愿像以前养着弟弟,让他继续嚣张继续任性。
那一刻他下定决心要把贺景瑞带回家!
至于那个小鞋匠,在他眼中根本不过是贺景瑞又一次的胡闹而已,就像以前包养的那些小鸭子。玩玩罢了,还想认真呢?门都没有!
程浩煞有其事地替小鞋匠求情,他觉得好笑,就算他不阻挠,贺成功那里也过不了。老爸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还是让自己来当恶人,不要让他为这种事操心了。
谁知小鞋匠是倔脾气,还跟自己杠上了。
每天提着食盒守在医院门口,一守就是大半天,风雨无阻。
他现在也不闹了,就沉默地蹲在门旁,梗着脖子一脸绝然。
先前他以为小鞋匠是看中贺景瑞有钱不肯放手,便让人给他送了一大笔钱。结果钱被退回来,人照样无声无息地守着不肯离去。
今天到医院的时候,贺景辉又看到沈清源。他提着食盒站在人行道上,目光盯着自己,是一种倔强的恳求。
贺景辉心里动了一下,忍不住回头去看,沈清源追着汽车跑了两步,被拦下后就站在原地,不动,仿佛一棵静默的树。
贺景辉揉了揉眉间,心里涌起一些莫名的情绪。
贺景辉先去看的筱琴。
筱琴正在收拾东西,见到他笑着打招呼:“你来的正好,我全好了,今天就出院。住院的钱回头我寄给你。”
“不用了。”贺景辉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的背影,
“好啊,算老板给员工的福利。”筱琴笑笑说。
随意地聊了几句后,贺景辉问:“你以后还摆摊吗?”
“摆啊。不摆哪来的钱?”筱琴回答。
“你很缺钱么?”贺景辉皱眉道。
“我想攒钱去尼泊尔。”
“去尼泊尔要多少钱?我给你,不,借给你。”
“不用。”筱琴干脆地拒绝。
贺景辉沉默了。
等筱琴收拾好回头,他已来到身后,猝不及防地抱住她的腰,把头贴在她颊边。
筱琴没有挣扎,静静地任他抱着。熟悉而陌生的男性气息让她失神。
过了一会儿,贺景辉轻声在她耳畔呢喃:“留下来,不要再走了。”
筱琴露出一个自嘲的微笑:“留下来看你取门当户对的富家女么?”
搂在她腰间的手僵了一下,贺景辉下意识地放松怀抱,带了点儿讽刺的口吻反问:“我和你结婚,你能不到处乱跑做过标准的贺太太吗?”
“不能。”筱琴叹气道。
贺景辉放开手臂,踱到窗边拿出烟盒烦躁地晃了晃,说:“我们一直是这样,谁都不肯妥协。”
“还是爱的不够吧?像你弟那样用情之深,就肯为小沈改变。”筱琴幽幽地说。
贺景辉回转身,挑眉道:“怎么,你也要来当说客?”
“我并不想说服你,我只是告诉你事实。你自以为是为你弟好,可你问过他的意思吗?你这是在棒打鸳鸯。”
收起烟盒,贺景辉看着筱琴,问:“你又知道他的意思?你才认识他几天?我可是和他生活了二十多年,他什么德性我最清楚。”
筱琴抱着手臂直视他的眼睛,说:“我知道他很爱小沈。我认识他的时间确实不长,但人与人的交往并不看时间长短的,有些人在一起很多年也并不了解彼此。你有花时间去了解你弟吗?你有和他平等认真地谈过吗?”
“这是我的家事,不劳你操心。”贺景辉不客气地说完后,拉开门,走了。
筱琴气得在他身后大叫:“你就是个暴君!”
到院子里抽了支烟,贺景辉才去看弟弟。
贺景瑞坐在病床/上正把床单被套拴在一起。
因为懒得跟他计较,贺景辉只闲闲地说他的伤势和医嘱。
贺景瑞不说话,埋头继续捣鼓床单和被套。
“你这是想跳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