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华古朴的宅子里,亮起了人间烟火。
空气里有淡淡的熏香,清净宁神。餐厅里,不同于一般的餐桌,长长的矮桌风雅又温馨,桌上有着细腻的纹理和包浆,触手上去,光洁如玉。
同坐的除了坐在上位的周晋诺外,还有叶轻,秦钟,和周彦召。
这还是谭惜第一次已儿媳妇的身份坐在这个地方,她不敢敷衍,也不敢张扬,于是恭恭敬敬的坐在了末席。就连穿着也极为朴素,脸上只画着浅浅的淡妆。
酒菜上桌,一道道白瓷盘子,薄若羊脂,酒杯中是叠成花形的餐巾,有些暗淡的郁金香色。
最后一道菜上来之后,周晋诺侧眸,面色和缓地问着叶轻:“小凡怎么没来呀?”
叶轻淡雅地一笑,解释说:“这孩子,谁知道忙什么呢。给他打电话,只说是医院值班。”
“不来就不来吧,”周晋诺摆了摆手,轻声地叹息:“你们家小凡,总归是个省心的好孩子。”
目光却若有若无地瞟向了谭惜和周彦召。
桌子的正上方就是一盏四四方方的水晶吊灯,因为嫌亮,调的暗了些。房间里的光线就如同被乌云笼罩着般,灰蒙蒙的一片。
周晋诺的心,也跟着灰蒙蒙的。
看到谭惜,他总有一丝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他和可岚的过去。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如坐针毡,也因此他才本能地不期望他们在一起。
可是他的儿子,居然瞒着他自作主张和谭惜领了结婚证。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的心里像被堵了一团棉絮般,说不上反对,却也总是闷闷的,仿佛透不过气来。
而今天周彦召带着谭惜来看他是因为什么,他当然清楚得很。
“阿召也很省心的。”眼见他目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叶轻不由得也向谭惜望过去,帮口说,“还有小惜,他们都是有孝心的好孩子呢。”
谭惜会意,攥紧了筷子去夹面前盘子里的蛋烤牡蛎,然后送到对面周晋诺的碟子里:“伯父,您尝尝,这是我们从北海道带来的牡蛎。我亲手做的,可能比不上您常用的大厨,您不要见怪。”
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
周晋诺默然地看着碟中鲜滑的牡蛎肉,语调十分平静,没有一点起伏:“既然都已经领证了,还叫我伯父这成何体统?”
他这话里的意思是?
谭惜下意识地看向周彦召,目光轻轻一闪,连拿着筷子的手也僵在那里,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倒是叶轻反应快,笑着催促她说:“小惜,快改口吧。”
“这……”谭惜脸上微微烧起来,她退回了筷子有些踟蹰地看着周彦召,后者就淡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蓦然间又有了勇气,谭惜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说:“爸。”
秦钟皱了皱眉头,不满地说:“怎么只认爸爸,不认舅舅了呢?”
这下谭惜连耳根也烧了起来,她抿唇笑着,羞赧地开口道:“舅舅好。”
秦钟于是笑起来:“这样才像一家人嘛。”
笑声清朗如风,灌满了谭惜的耳朵,她微微垂下头,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丢进了热水中,两颊一团红晕。
“味道还不错。”对面,周晋诺已经抬起筷子,细细地品尝起来。
心中一阵松动,谭惜抬起头,眼含欣喜地望着他。
就连周彦召的神情也松快起来,他甚至主动为自己的父亲布菜说:“那就多吃点吧。”
“嗯。”周晋诺点了点头,低下脸时,黑沉的目光却微微闪动着。
其乐融融。
在他有生之年,终也能享受到这种滋味吗?
……
同样的夜,在城市的另一端变得喧闹瑰丽。
以吻封缄的门口。
四面八方回旋的是初冬的夜风,寒冷刺骨,宁染挽着客人的手,明明冷得快僵住了,唇角却带着一抹客气的笑,仿佛被刻印。
终于,强撑着把客人们都送进了车里,她的胃里蓦然一阵翻涌。咬牙,她掩住口跑到侧门的树影处。
刚刚撑上树干,她便再也无法抑制般地呕吐出来。
也不知反复了多久,她只觉筋疲力尽,软软地靠在墙壁上,她闭上眼,胃里是持续的痉挛。
恍然中有什么声音传来,仿佛是在拧瓶盖,宁染花了一点儿时间才意识到,有人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
她睁开眼,恍恍惚惚地看着,才发现一个男人正站在她的肩侧,手里拿着一个矿泉水的瓶子。
她只觉得那道人影有些熟悉,又细细看了一会儿,才想起他是萧文昊的朋友,叫做易凡。
“用矿泉水漱漱口吧。”那人见她睁眼,便径直递给她瓶子。
她也没矫情,接过瓶子漱了好几口,等晕眩带来的喘息稍稍平复了些,才疲惫地说:“你怎么在这里?”
易凡没有回答,看了她半晌,发现她连站都站不稳了,才伸手扶着她肩问:“好点了吧?”
宁染却一把推开他的手,有些焦躁地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易凡倒是笑了,笑容很干净坦然:“没有什么地方是不该来的,我想来,自然就该来。”
这样的坦然让宁染的神经猛然钝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客客气气地说着:“那我不打扰你的雅兴了,还有客人在等着我。”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易凡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腕。
“为什么这么拼命?”
他看着她脸上的浓妆,看着她脸上浓妆也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