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的时候,雨愈发大了。
远夏大楼的门外,脆弱的枯枝在暴雨中狂乱的摇摆!
电闪雷鸣,漫天大雨无休无止地下着,地面已经满是积水,空荡荡漆黑的道路上车辆匆匆,几乎没有什么行人。
谭惜恍恍惚惚地从大门里出来,直直地往下走,大理石的楼梯又滑又窄,下楼的时候她不小心踏空了一级,脚下一歪,人就跟着摔了下去。
门口的保安立马赶过来扶来她,见她腿上蹭出血淋淋的擦伤,便好心问她:“谭小姐,要不要送您去医院,不然我替您通知周先生?”
周先生……
心里猛然一个激灵,谭惜蓦地推开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着了魔般的往大雨中走着。
“谭小姐,拿着伞吧!”后面保安还在追着她。
街道里,偶有几辆亮着红灯的出租车在穿行,谭惜看到了,想也不想地伸手。
车停在大雨滂沱的路边,她一委身钻了进去。
“砰——”
关上门,窗也紧闭着。
天地一片的昏暗里,昏暗狂风一阵阵吹过。
雨水从四面八方漫过来。
她双眼直愣愣地望着前方,就像是一具没了心思的行尸走肉,麻木地靠在身后的座椅上。
“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谭惜吗?”
“因为她跟我妈妈一样,是一个陪酒女。一个被你抢占、被你抛弃、被你辜负,又被你活活逼死的陪酒女!”
“你……你娶那个谭惜,就是为了刺激我,报复我?报复你的父亲!”
“不然,你以为呢?”
谭惜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像只劫后余生的小兔子般,将自己缩成一团。
雨水从她的发间落下,一滴一滴,混着冰凉的泪。
假的吗?
所有幸福的一切,所有盼望的一切,所有梦想的一切,全都是假的吗?
他的温柔是假的,他的专情是假的,他的嫉妒是假的,他的眼泪是假的,他的爱是假的,他的恨是假的,他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就连他这个人都是假的。
可这一切的一切,明明都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得就像长在她心口的一块肉,摸起来会痒,刺起来会痛,这样痛彻心扉的滋味,又怎么可能都是假的?
手机忽然响起来,谭惜侧眸,屏幕上闪烁的号码是曾彤。
是曾彤,而不是周彦召。
怎么,他连解释都懒得向她解释了吗?
谭惜扯了扯唇角轻声一笑,她今天才发现,自己不过是被人放在高台上的玩偶,戏台抽了,她就会重重地跌下来。
谁又会在乎她跌得有惨有多重呢?
挂断了电话,她闭上眼,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心如同被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割划着。
她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在占有她的第一个夜晚,周彦召说这是讨债是报复是占有。
他要报复的人原来根本不是她,而是他的亲生父亲,而她……
自始至终,都只是他手心里的一个棋子而已。
当一个人发现自己深爱的人,并不值得自己深爱,也根本没有爱着自己的时候,那种痛苦,甚至比绝望还来得更强烈些。
可是就算再痛苦,再绝望,她也无法相信。
无法相信亲手摔碎她的心的那个人,竟然会是他!无法相信这些时月以来的时光全都是最荒唐的梦幻!
双手紧紧地攥住自己的掌心,谭惜深深呼吸,空洞的眼一瞬间变得雪亮。
阿召……阿召……
你可千万不要负我。
……
轰轰的雷声在夜幕炸响。
大雨无休无止地下着。
曾彤从卫生间回来,远远地就看到走廊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像是……谭小姐。
她皱了皱眉,走进办公室的外间,问了问茶水室的助理:“刚才谭小姐来了?”
听到上司训话,助理战战兢兢地放下茶壶,说着:“是的,她说有事要找周总,可刚走到门口,又走了,说是有别的事,还叫我暂时不要打扰他。”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心里隐隐觉得奇怪,曾彤不作他想,径直走向里间,刚想敲门,就听到门里面的人似乎正在争吵。
“阿召……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对你的父亲!你难道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周晋诺似乎气极了,声音很虚弱,又断断续续的,夹杂着几声猛烈的咳嗽。
另一边,则是周彦召静若深潭的声音:“您是不是觉得,自己养了一个白眼狼,觉得寒心觉得后悔?可这跟我带着恨意活在您脚下的十多年比起来,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了。”
“你——你这个——咳咳……”
突然,屋里传来怦然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倒地的声音,曾彤心中猛地一紧,再也不敢迟疑,她紧张地推开了门。
沙发旁边,周晋诺正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在他的左手边,是一个碎得一塌糊涂的古董花瓶。而他的对面,周彦召虽然仍旧坐在那里,神色却不似说话时那般平静,他正襟危坐着直起身,连眉端也微微地蹙起,如果不是腿脚不便,此刻兴许已经霍然而起。
曾彤瞬间明白过来,刚才应该是周晋诺想要站起来,却一个没站稳摔到了地上,旁边的花瓶也被他应声推倒。
她匆匆望了一眼周彦召,也不迟疑,径直奔到董事长的身边,小心扶起他。
“咳咳……咳咳咳……”
可周晋诺的身子却像灌满了铁铅般,只在此刻格外的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