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召不语,苍白的双唇微微抿着,似乎是在认真聆听,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听。
曾彤只好觑着他的神色,继续说道:“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据我们的人说,他可能联系一批打手,想去旧城对强拆的事情做手脚。媒体应该也会去,到时候他们就会夸大其词,说您为了拿到成绩,刚一接手东成就雇人打砸,用强拆的手段来——”
“这件事我早有准备。”
抬手,示意她不必再说下去,周彦召握了握桌边的拐杖,有些吃力地站起来:“走吧,先去公司,通知各部门领导,今天下午要召开董事会议。”
“是。”
曾彤只愣了一下,就迅速赶过去,扶住他的手臂。
可他却缓缓推开了她。
那一刻曾彤想,他还是记忆中,那个强大的、冷静的、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不会乱却分寸的男人。
可他就是太强大了,才会让人感到柔弱。
……
雨簌簌地落在地面上,砰起细小的水花。
远夏大楼外。
一辆加长的商务车停在大雨滂沱的路边,车里,萧宁目有忧色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文昊,今早的会议你去开吧,我去看看你周伯伯,之后就要带着云沙和唐唐回北京了。总部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东成这边……”
萧文昊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妈,这次您就放心回北京吧,这边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他说着,拉开车门,走进助理为他撑起的雨伞里。
阖上车门的那一刹,他凝望着漫天湿凉的大雨,想象着旧城现在的景象,不禁轻扯起唇角:“对于旧城的商贩而言,今年的海滨城可是一个严冬呢。”
说完,萧文昊大步流星地向大楼走着,助理就一路撑着伞,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
刚走到大厅时,他的手机却响起来。
“喂?”看清来电显示上的号码是今天他雇来的那个人,他不禁微一蹙眉。
电话的那一端,有人低声下气地抱怨着:“萧总,对不住啊,不是我们不想帮忙,是刚一到现场,就看到一队警察围在那儿,他们拉起了警戒线,我们这哪还敢动手啊。您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心,咚得一声犹若掉入了寒潭。
萧文昊无声地挂断了电话,脸色一瞬间变得铁沉,偏偏就在这时,大厅的背投电视上播放起午间新闻。
一个风尘仆仆的记者拿着话筒站在灾区红十字会的门口,语速极快地说着:“先前有媒体播报说远夏集团的周彦召先生对西部地震未捐一款,据此我们特意联系了当地的红十字会,相关人员声称,自灾情发生以来,周彦召先生已经先后匿名捐出了2亿元善款,并特意要求不要声张。该工作人员还透露说,这几年来,周先生一直致力于慈善事业,不但帮助修葺了海滨市大部分的养老院和孤儿院,还在偏远山区建立了几间希望小学。对此,许多网民都称赞说——周先生如此低调行善,实在是商人们应该效仿的榜样……”
双拳下意识地微微攥紧了,面对这风云突变的一切,萧文昊抿紧了唇,不发一言。
“周总好!”
忽然,前台的迎宾站起来,冲他身后恭恭谨谨地鞠躬。
眉端深深一皱,他下意识地回头。
逆光的大门中,周彦召正迎面走来。
“听说还有人想雇佣劳工,去旧城拆迁现场捣乱,多谢陈局帮忙,百忙中还派出警员来维持秩序。”站在他的身边,曾彤则时刻不停地跟人打着电话。
陈局?
萧文昊在心里冷冷一笑,周彦召还真是狡猾,居然事先找到了陈局。
“什么?您说幕后操纵的人?”曾彤握着手机浅浅一笑,抬眸时,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他的脸上,“周先生说了,不必追查。会用这种低级手段的人,恐怕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劳不上您兴师动众的。”
“那么,多谢您了。”
轻轻松松地挂断了电话,曾彤看了眼面色清宁的周彦召,又转过身,对萧文昊微微见礼:“萧总,这么巧?”
唇角微微抽搐着,萧文昊紧握着拳头,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还真是巧。”
“离会议开始还有十分钟。”
抬腕看了看表,周彦召连看都不看他,语调清冷地说:“对于你接受东成数日无所作为的事情,集团内部正在调查,说不定会起诉你渎职的。”
他说完,擦着肩膀走向了电梯。
“周彦召,你会后悔的。”如此嚣张的态度,让萧文昊忍不住叫住他。
懒懒回头,周彦召冷笑着看住他:“杀敌一万,自损八千。你也一样好不到哪去,不过……说你能杀我一万,还真是抬高你了。”
如此自负!
萧文昊绷紧了唇角,暗自压抑着努力,一直等周彦召走进了电梯,他才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咬牙切齿地说:“谭惜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我不会再反对你了。”
……
窗外,淫雨霏霏,房间里就像贮着冰一样,冷的人瑟瑟发抖。
“咔哒——”
像是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