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小小循着少爷的叫声跑到楼下,我也跟着追出去,恰巧看到欧阳琛从外面回来,衣冠楚楚地站在一架钢琴旁边。
“拉开看看。”欧阳琛瞥向覆在钢琴上的绒黑。
我有点奇怪,走到琴边,手腕一用力,黑布飘然落下,眼前的珍宝立即攥住我的所有视线。
这是一架名贵的水晶钢琴,基调是海水般的蓝色,从天空的淡蓝到蔚蓝的大海、再到靛蓝的晚夜,分分寸寸都流淌着明月般的透亮。
琴身是由细腻的冰桦木手工制成,素手轻抚间,纹理如冰湖上雪花般明亮鲜活,琴架的上端还镶着一颗漾然如海的水蓝宝石,在灯光的挥洒下反射出变幻的色彩。
我只觉得自己像流连在蓝色的梦里,这架钢琴我简直太熟悉了,上次和欧阳琛去听一场音乐会,琴手用一架最新的白色水晶钢琴演奏。当温暖的音符从对方的指尖流淌而出时,我曾艳羡地赞了一句:“好漂亮的琴。”
当时欧阳琛说:“喜欢就给你买一架。”
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当然不敢收下,于是随口推脱说:“这种水晶钢琴都是卡瓦依牌子的,我比较喜欢施坦威,古朴高雅一些,而且这个颜色也不好,要是像大海一样的水蓝色,弹起来就像抚弄着海浪,每一个音符都漾出家和梦的感觉,那才是好呢。”
那时候欧阳韫不以为然地讽刺我幼稚,可是现在摆在我眼前的这架钢琴,竟然真的是施坦威定制的,而且是独一无二的水蓝色。
我不知道欧阳琛怎能神通广大地让施坦威定制出这架钢琴,我只是忽然觉得心虚,懵懵地问他:“为什么突然买钢琴?”
难道他是投其所好,特意为我买的?
“充门面的摆设而已,”漫不经心地应着我的话,欧阳琛的眸光停驻在漆亮如镜的钢琴上,“坐下来弹一首,试试音。”
不是不感动的,我低头浅笑,也顾不上矜持了,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坐下来。白键是象牙石,一尘不染,黑键是黑檀木,如落入玉盘。这样细腻的质感我只在易北辰家感受过。
易北辰……
想到这里,我愣了一下,十指也跟着发软,莫扎特的交响也渐渐失了谱调,糊里糊涂地,竟信马由缰地弹起那首封尘在梦里的《以吻封缄》="con_l"。旧时光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旧时光多好啊,却也只能是旧时光了。
忽然之间,欧阳琛走了过来,一把将我横抱起来,往楼上的主卧里走去。
琴音在一声尖锐的扭曲中戛然而止,我吓了一跳,他却不管不顾,甚至是杀气腾腾地把我丢到了床上。
他最近越来越喜怒无常了,就像这一次,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怎么就惹毛了他。
不容多想,欧阳琛已经攥住我的肩,深深地凝着我,语调却平静到可怕:“告诉我,你心里在想着谁?”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愤怒、疑惑、侵略……还有一丝晦暗的悲凉。
我被这种目光吓住了,一时之间有点怔:“我----”
开口的瞬间,他却忽然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我的嘴,也堵住了我即将吐出的话。
被这样缠绵而又绝望地吻着,我情不自禁地睁大双眸,他却将眼帘紧闭,一如他紧紧关上的心门。渐渐地,我竟然觉出一丝心疼,其实欧阳琛对我是很不错的,其实他也会觉得孤单伤心的对不对?其实他什么都好,可是为什么,我就不能把心交给他呢?
灼热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吐在彼此肌肤上,我眼皮一跳,含在眸子里的那滴泪便落了下来。
在那滴泪滚落心底的时候,我终于明白,有些人就像是年少时一个旖旎的梦,虽然旧了、远了,却永远无法被替代。
再睁眼时,已是日落西山,呼吸间满是沉水香。
我侧过身子,发现欧阳琛早已醒了,一直支着右臂凝视着我,左手则轻轻地抚弄着我的头发,目光深邃而澄净。
满眼沉沉的乌黑,打在他英俊的侧脸上,只留下一对闪烁的眸子,像夜里孤寂的星,明亮却令人心疼。
一觉醒来心情好多了,我百无聊赖地握住他的手,摊开了掌心仔仔细细地看着,看了好久,欧阳琛才忍不住开口问我:“你在看什么?”
“看你有没有福气啊?”我仰起脸一笑,复又低下头像模像样地勾画起来,“你看,这是事业线……哇,这么长,但是开端却有几条岔纹,这说明你年轻时虽然过得很艰辛,但是终会事业有成。”
挑起一边的眉,欧阳琛淡淡地开口:“好了,别胡闹了。”
“我可是很认真的,你看----这个是爱情线,”我滑过他的掌心,可能是觉得痒,他想要收回手掌,却被我用力的抓住。
“你可别想逃噢!”知道他刚才生气了,我有心逗他笑,就夸张地叫起来,“欧阳琛,你的爱情线居然一根岔路都没有!”
欧阳琛随口敷衍着说:“这又说明什么?”
我目不转睛地盯视了他好几秒,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这说明……这说明你是个从一而终的男人……这个真的太假了!”
“……”
欧阳琛的脸瞬间僵住,也不知道是我的哪句话又惹着他了,他一翻身又将我压在身下="con_r"。
“你别捣乱嘛……”我坚持着要把他推开,“我还有一条没看呢,让我看看你的生命线。”
欧阳琛看着我,并没有阻止我。
“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