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雨初歇。
黎秋微微睁开双眼,林斐扬正坐在病床边削苹果。
晨风吹来,窗帘飞扬,在倾城的日光里,黎秋怔怔地望着他,望着他英俊的脸,黑浓的眉,微抿的唇。
就这么一直一直地望着,眼泪忽然流了出来:“你还是在乎我的,不管是出于同情,还是出于你的善良,你总归是在乎我的。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满足!”
知道她醒了,林斐扬回头,目光却落在她缠满纱布的额头:“你头上的伤,怎么回事?”
欣喜的面庞瞬间黯了黯,黎秋不着痕迹地低眸,小声说:“昨天开车找你时,太着急了,不小心撞到了路边的树桩上。”
林斐扬叹了口气,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以后别这么傻了,昨天还是你生日。”
“嗯!”黎秋抬起眼睫,又笑起来。
林斐扬却没有再看她,他站起来,径直走到窗前,一颗心在麻木中紧紧地绷着,连同他手中的拳头。
……
出院的那天,铅色的云大朵大朵的,如同墨一般被泼在阴沉的天空上。
没有一丝阳光,走进三元巷时,头顶“啪”地扔出一塑料袋汤汤水水的垃圾,几乎把谭惜打了个正着。
但她似乎早已习惯了,她退开一步,小心翼翼地绕过那滩黄绿色的污水,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家。
张雪茹正坐在院门口吸烟,她的手指修长白皙,如同一段段莹润的玉葱,夹着烟的样子迷离而幽然。谭惜曾听人说,只有真正有风韵的女人,吸烟时才能这么好看。否则,就只能是东施效颦,贻笑大方而已。
其实,如果忽略掉那头乱糟糟的长发的话,张雪茹确实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原本不该出现在三元巷的。
可她偏偏在这里扎了根,也偏偏,在谭惜的生命里扎了根。
就像是根刺,深深地顶进去,蘸着血,终其一生都无法剖离。
“你还知道回家?”看到谭惜走来时,张雪茹抬起眼皮,随即细眉皱起,“你的伤是怎么回事?跟人打架了?”
“不小心碰的。”谭惜心情复杂地看着她,有点意外于她的关心。
可是下一秒,她就摊开手说:“钱呢?”
心在一瞬间,犹若坠入深潭。
谭惜咬了咬唇:“没有。”
张雪茹笑了,笑得张扬而讽刺:“你当我是傻子呢!你都成以吻封缄的头牌了,怎么可能没钱?快点拿出来!”
谭惜惊讶地看住她。
这曾是她连日来一直费心隐藏的秘密,但她没想到,妈妈居然已经知道了。
她曾经多么害怕妈妈会知道,她害怕妈妈会骂她,骂她丢人,骂她不知羞耻。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妈妈非但没有骂她,反而会因为知道了她的行业而兴高采烈地找她要钱。
心重重地跌落下来,谭惜失落地吸一口气:“谁告诉你的。”
“赌场上的人。”
张雪茹见她一瞬不瞬地紧盯着自己,有些不耐烦地说:“就那个叫落落的。她看到我手上的戒指,向我打听你。”
谭惜看了一眼她无名指上的金戒指,那是一年前,林斐扬送给她的。
她一直戴着不舍得摘下,直到几天前,才被张雪茹强行要走了。
心蓦然间痛了一下,谭惜冷冷看住她:“所以,是你把爸爸的事情告诉她的?”
张雪茹避开她的目光:“告诉她,她就替我垫上赌债,为什么不告诉?”
谭惜几乎是喊:“你是我妈!你居然为了点钱出卖自己的女儿!”
张雪茹怒气冲冲地吼回来:“谁给我钱谁就是我女儿,我对你好,你能吐钱给我吗?”
心,几乎已经痛到了僵硬。
谭惜死死按捏住自己的手:“好,我不跟你吵。那你告诉我,她也经常去赌场吗?”恋恋不忘:
“经常啊,”张雪茹又冲她伸出手,“废话少说,快点把钱给我。”
“我不会给你钱的。”谭惜最后冷冷地看了一眼,转身朝离家相反的方向走去。
“呀喝,你这个赔钱货!你他奶奶的——”张雪茹的骂声那样嘈杂,像是针尖一样刺在她的耳膜,一下又一下,直到充斥着她的整个神经,让她的心渐渐麻木。
走出巷口的那一刻,她抬头,望着乌云遮蔽的天空,仿佛还能看到父亲那永远和煦的笑容。
但是这一次,她强迫自己闭上眼。
所有美好,都不再真实,所有真实,都渐渐肮脏。
她对自己说:谭惜,你要记住,这世上没有人再能保护你,除了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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