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都是大红色的,显得格外喜气洋洋,但此时屋中的气氛却压抑得叫人觉得有些难受。
韩度月今日也穿着件红色的衣裳,不过不能抢了新娘子的衣裳,所以选的是一件水红色的褙子,她低头扣了扣褙子衣角的兰花绣纹,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之前韩度月一直在等着安王妃动手,但直到昨日还没有动静,韩度月便想着也许是安王妃改变主意,不打算出手了。
虽然觉得有些小小的意外和不赞同,但今个儿韩度月还是好好地收拾了一番,过来陪着玉屏郡主这个新娘子,却没料到安王妃并非是不打算出手了,她只是把出手的日子选在了大婚当日。
可早些时候韩度月明明亲眼看到安王妃挂着一脸的笑容过来陪玉屏郡主说话,还把郡主说得脸色通红啊,怎么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一切就都变了呢?
韩度月的心里像是被安王妃扎了一根刺进去,显得格外难受,她想不通安王妃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能这样残忍,她难道不知喜袍穿上了之后再脱下,会让人多么难受吗?
“小月。”坐在床畔的玉屏郡主突然叫了一声,声音很弱,却一下子把韩度月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郡主,怎么了?”韩度月回过神,抬头看向玉屏郡主。
“小月,吉时已经过了吧?”玉屏郡主直直地看着前方,但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过,眼神显得有些空洞。
韩度月攥了攥衣角,抿唇点了点头:“已经过了……大概一刻钟了。”
此时的玉屏郡主和所有成亲时的女子一眼,脸上化着浓浓的新娘妆,脸上涂了很厚的脂粉,嘴唇也别胭脂弄得红艳艳的,但在这艳丽的妆容下,韩度月可以猜出她真正的脸色有多么苍白,大概就连嘴唇都已经失去血色了吧?
“郡主,你……”韩度月想要开口安慰玉屏郡主,但看着对方这副模样,她突然又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干巴巴地道,“你别太难过了,也许……”
“他不会来了,”玉屏郡主突兀地打断韩度月的话,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我知道他不会来了。”
韩度月张了张口,却没能再说出话来,因为她也知道,李培清确实不可能来迎娶郡主了。
房里的下人都被打发了出去,只剩下玉屏郡主和韩度月两个人,韩度月捏了捏手心,突然想向玉屏郡主坦白这件事,但如果她实话说了,那么安王妃势必也会被牵连进来。
几番犹豫,韩度月最终选择了隐瞒:“郡主,你现在是不是很难过?”
玉屏郡主转头瞥了韩度月一眼,突然两行清泪从某种滑落,在浓重的妆容上留下两道浅浅的痕迹:“我……其实早就看出,他对我并非真情实意。”
韩度月被玉屏郡主的眼泪砸得心里震了一下,深呼吸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郡主,你肯定知道吧,当初我曾被人退过亲。”
这根本就是骗人的,当初退亲的事是发生在韩度月来这里之前,韩度月也丝毫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影响,不过这时候为了安慰玉屏郡主,她就不在意这些细节了。
“我知道,你知道我当初调查过你的身世的。”玉屏郡主就算情绪很差,还是配合地回答道。
“当时我经受不住这个打击,一时想不开,险些丢了性命,”韩度月垂着眸,语速不快,且显得非常轻柔,“可在生死之间徘徊过一次后,我反倒想开了,人这一生会有很多感情,有亲情、友情、爱情,每一种感情都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每一种感情都有可能遇到各种波折。
亲情是最稳固的,因为血缘是剪不断的羁绊;友情是最单纯的,不需要任何利益的牵连;而爱情则是最浪漫、最美好的。我一直相信,无论是谁,都会遇到只属于自己的美好爱情,也许你遇到的第一个人是错的,但那只是上天对你的考验,它希望变得更勇敢、坚强,这样才能遇到真正对的那个人。
郡主,也许正是为了让你遇到那个足以配得上你的人,那个命中注定的人,所以你才必须面对今日的考验,你可以伤心难过,但绝不能被这件事打倒,否则那个一直在等你的人就只能一辈子孤苦终老了,你人心看到他这样吗?”
这番话简直和洗脑没什么区别,韩度月自己都觉得羞耻度满满,但是为了让这番话更好地起到安抚和鼓励的作用,韩度月还刻意把声音控制得非常柔和、缓慢,别提多难了。
虽然连韩度月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这些话,但她真诚地希望玉屏郡主能够相信。
然后玉屏郡主果然如她所愿地相信了,只是眼泪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下落:“你说得对,李培清他根本不值得我难过,他也不是对的那个人,可是……我还是觉得很难受。”
玉屏郡主哭着把头靠在韩度月的肩膀上,第一次展现出了她的脆弱,韩度月先是浑身紧绷,而后才伸手在玉屏郡主单薄的后背上轻轻拍抚起来:“难受是很正常的,哭一场就什么都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站在窗外的安王妃,终于在此时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玉屏郡主毫无顾忌地哭了一阵之中,情绪终于有所好转,她用帕子擦了擦被眼泪弄花的妆容,又看了眼被自己弄脏的韩度月肩膀处的衣裳,脸上露出一丝羞赧来:“小月,我把你的衣裳都弄脏了。”
“这有什么,我待会儿换一件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