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吴叔和李思谌两人去了前面书房,泡上一壶茶,翁婿俩加上一个赵增文说起了闲话。
说是闲话,其实半点也不闲。
“今天霍相的折子送到了行宫。”吴叔说。
李思谌点了下头。
他接到消息更早。
霍相这一回醒来的时间很短,见过尹通一次,又交待了一下家中之事,自己想上遗折已经提不了笔了,这封折子是霍相的长孙代笔的。写完折子,霍相就又一次陷入昏迷之中。
这一次,大概是真的不可能再醒来了。
“其实当年霍侍郎是个好的,霍相也一向看重这个长子。可惜世事无常,霍侍郎倒走在了前头,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听说,霍相从那以后身子就不怎么好了。”赵增文说起来不无感叹。
李思谌点头说:“没错。当时霍侍郎病逝后霍相也跟着重病了一场,从那以后断断续续的就没断了药,挺结实的一个人,三五年间变得那么枯干削瘦。”
“那尹尚书这几天有什么动静?他来没来行宫?”
吴叔其实对这些不是很关心,他是武将,女婿是宗室,和那些文臣天生就坐不到一起去。要不是霍相将死这件事实在太重要,吴叔也不会注意留心一二。
“尹通这些天在京里忙得很呢,那行事那作派,霍相还没死呢,他就已经当仁不让把自己当成新任相爷了。”
李思谌微笑着给吴叔斟茶:“皇上何等圣明,尹通自以为自己胸有韬略,智计过人,谁都不放在眼里,他那一套私下里折腾还行,根本不可能堂堂正正拿到朝堂上来。”
吴叔没有待多久,他去后头跟吴婶说了一声,就又折回头去行宫了。只剩下李思谌和赵增文两人在屋里头,把前天下了一半的棋盘取出来,两人边下棋边说话。
“今天见着姚尚宫了。带着人抬着好几抬东西往棋子在手里头:“皇上这次来行宫,只带了几个低品阶的的妃嫔宫人,那些人从到行宫还没见过皇上的面儿。”
但皇上身边显然是有人服侍的。
在京里的时候皇上还算是收敛。到了行宫之后,李思谌感觉皇上象是已经没有太多顾忌了。皇上没有召幸随驾的妃嫔。姚尚宫抬着那些东西又是给谁的?
答案不言而喻嘛。
现在行宫上下,多半都知道皇上身边有那么一个人。
可是对这个人的身份,却没有几个能说的靠谱的。
有人还坚持说是御前的宫人,说的有名有姓的,就是姚尚宫教出来的那四个大宫女中的一个。有人偷偷说。那女人是有夫之妇,丈夫也是宗室亲贵,但是皇上赏的绿帽子,只能忍气吞声的戴。还有人说,那女子是先帝嫔妃,二王之乱之后宫里乱的很,说是死了,其实没有死,而是被当今秘密的又宠幸了等等诸如此类。
因为所有知道这事的人都会这么想——皇上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要宠一个女子何必要遮遮掩掩的?就算是皇后也没有理由拦阻这事。除非那女子的身份有不可对人明言之处。
呃,还有一种惊世骇俗的说法是,那女子是个尼姑。之所以皇上一直藏着她不让别人看见,就是要等她的头发长出来,好梳髻了再行册封之事,那时候就能见着人了。
这么一件事,倒有七八种不一样的猜测,可见众人心中对于皇家阴私八卦之事有多么热衷。
李思谌并不着急。
从到了行宫,并不只出了抚馨那么一件事,还有御前的两个小太监被打死。另外行宫里头也有一个副监悄然无声的不见人了,这也是马先运经的手。
有的人比他急,比如皇后的娘家承恩公府,现在煎熬的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不但千方百计差人打探。还抛出了抚馨这么个精心准备的筹码。
李思谌并不着急。
虽然他只和那个叫抚馨的年轻伶人碰见过一回,还没有正眼瞧过她,但是她的出现和突然消失这件事情本身,已经告诉了李思谌太多信息了。
有人存心要让皇上那天到长音苑去,即使皇上不去,大概这个叫抚馨的伶人也会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皇上面前。
这些人凭什么这么笃定皇上会看上她?
也许她的长相不光与阿青相似。
抚馨与皇上身边那个身份不明的石姓女子。大概也有相象之处。
皇上对他的纵容,对阿青不同寻常的关切……沈医正,还有那两个赏到别庄里的御膳监的厨子……
这些从前拼凑不起来的事情,被这个叫抚馨的女子串了起来。
赵增文看他一时不吭声,也不落子,笑着问:“世子今天又要在书房过夜了?”
李思谌笑了:“没的事。”反正心思也不在下棋上,他放下棋子站起身:“也不早了,增文兄也早点儿回去歇着。”
赵增文点了下头:“我看明天我还是回京一趟。”
李思谌想了想:“也好。”
阿青已经躺下了,屋里的灯熄了一—还有一半亮着。
这肯定是阿青着意吩咐的,因为他还没回来,所以不能把灯全熄了。
李思谌先走到床边,轻轻掀开帐子。
阿青还没睡实,感觉到身旁有动静,眼睛微微睁开看了他一眼。
“你回来了……”阿青口齿不清的问:“什么时辰了?”
“快三更了。”
“不早了啊,你也快睡吧。”
“我去洗漱,马上就来陪你。”
等他洗漱完回来,他一上床,阿青就挪动身子,非常自然又熟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