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阿青醒的时候,李思谌已经走了。可是身边热烘烘的,阿青把薄被一掀开,就看见阿长正四仰八叉的睡在她旁边。
阿青望了一眼窗子,上面一片明晃晃的,太阳早升起来了。
外头桃叶听见动静,连忙进来服侍。
“什么时候了?世子什么时候走的?”
“世子天不亮就走了,说不叫惊动您,让您多睡会儿。郡王府那边也没什么事儿,您要乐意就在娘家再住几天。”
阿青就笑笑。
说是没什么事,可是按着规矩,也没有谁家的媳妇长住在娘家的。昨天已经是破例了,今天再住就有点说不过去。
吴婶也很明白这个道理,抱着阿长哄他,对阿青说:“你吃罢午饭回去吧?我让人给你装些庄子上新送的瓜菜果蔬回去,东西不贵,也让你们府上的人尝个鲜。”
阿青就应了一声。
“你中午有什么想吃的?我叫人去弄。要是家里不会做的,就去外头叫桌席面来。”
虽然阿青厨艺好,可这种天气连灶上人都不愿意待在灶边,太热了!进去待个把时辰,出来的时候一身上下全让汗水浸透了。外面已经是夏日炎炎,坐着不动都是一身汗,更不要说灶房里又是油又是火,用大妞的话说,都能把人活活蒸熟。
吴婶可舍不得闺女难得回一趟娘家还往灶房里钻。
阿青自己也有点懒洋洋的,不大想动弹。三伏天里夜里依旧暑热难当,许多富贵人家都离城避暑了,京城人多树少水也少,白日里连石板路都晒得滚烫,到了晚间依旧热得人难以安眠。晚上睡不好,人到了白天自然也没有精神。
“不知道那个老陈家铺子还做不做了?想吃他们家的蹄膀肉。”
“大热天儿的怎么想吃这个?”虽然老陈家的卤味做得好,可是这么热的天儿,吃猪蹄儿、肘子的多腻啊。不过虽然这么说,吴婶还是赶紧打发人去买了。
附近的这些老字号都熟悉这些大主顾们,普通人家哪里舍得隔三岔五买这些东西吃?虽然说不甚贵,天天买着吃不是日常持家过日子的道理。一见吴府来人,老陈亲自从里面出来,洗净手给捞了四个大蹄膀,用荷叶包上扎好,又送了些卤肉和猪耳朵,笑着说:“大热的天儿管家特意跑来也辛苦了,这点儿零嘴给管家下酒。”
常做买卖的人都知道,买主固然要紧,这些跑腿的下人也要打点好。不然的话,要坏事多的是办法。
吴府还是挺好的,主家和气大方,家里下人也有规矩。
阿青喂了阿长半碗莲子汤,把昨天入宫的事跟吴婶说了大半。
吴婶担心的问:“她……病真的很重?”
阿青点点头:“人很没有精神,说话中气不足,坐着坐着眼睛就阖上了。”
那情形看着很让人揪心,仿佛没了呼吸一样。
吴婶摇摇头。
上次见的时候看着还挺好的。
这事吴婶也不知道怎么宽慰阿青才好。说什么吉人自有天相?说宫中不缺好药她的病必能好转?
这些空话说了也没有什么意思。
若是杨夫人换一个身份,换个处境,阿青可以常去探望,或是在病榻前服侍汤药也是应该的。再不济还可以托人捎带东西,可是杨夫人身在宫中,这些一般人都能做的事,阿青就不能做。
蹄膀买回来了,老陈家的卤味不光配料好,火候更是老到,皮酥肉嫩骨脱,吃起来肥腴香滑还一点儿都不腻,哪怕这是三伏天。
阿青给阿长也喂了一点儿,虽然阿长还没长牙,但是炖得象水晶一样的皮脂膏腴部分入口即化。吴婶儿在一边抱怨:“别给他吃这个,油那么大,闹肚子怎么办。”
阿青只是笑笑。
阿长体格儿好得很,他早早就表现出了对肉粥、肉糜这类食物的偏爱,从出生到现在,阿青记得他从来没有闹过肚子。
这份儿好体质在权贵之家娇生惯养的孩子里是不多见的,这让原本对阿青总是心里有疙瘩的安郡王也宽慰了不少。这个儿媳妇虽然是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可乡野间长大的也自有她的好处,起码生的孙子又聪明又健壮。
吴家的宅院有些年头了,房子是有些旧了,平时住着不觉得,小山要成亲,他那个院子需要好好修整。不过老房子有老房子的好处,宅子里的树已经生长了许多年,大多数树木都是吴叔父祖辈时就栽下的,到现在都生长得枝繁叶茂,正院儿靠东北角有一株高大的梧桐树,春天的时候满树紫色的梧桐花看起来如同云霞,现在正值盛夏,梧桐叶生得又大,简直象一片片小薄扇,树冠象一把撑开的大伞,将正院连房舍带院落都遮住了大半,绿意森森,格外清凉。
相比起来,郡王府虽然更富丽堂皇,地盘大,园子修得也精致,但还真没有多少这样的大树。
一想到要走,阿青格外舍不得娘家,连这些树她都十分留恋。
再留恋也得回去。
阿长不懂得亲娘的心情,对他来说,最熟悉的地方还是郡王府。车子走在路上,这小子就乐得不是他了,扒着窗户,胖手指着窗外头,嘴里啊啊的说着旁人都听不懂的话。
阿青怕他真从窗子掉出去,把他揽住,指着窗外头街上那些招牌和旗子告诉他,那是茶庄,那是布庄,那是酒楼。阿长明明听不懂,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听得格外认真。
珊瑚她们留在郡王府,昨天没跟着回吴家,也不知道阿青曾经进宫,可是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