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狭小的屋子里挤满了人,可阿青进门的那一刻,有一道寒意凛然的的目光就象利刃一样把她定在原地。
这次她可以确定不是错觉,也不是什么赶巧。
那个人就是对她充满敌意。
这是为什么?
阿青可以确定自己和这个人互不相识,更谈不上有什么仇怨。
大妞笑着在她背后问:“阿青姐,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阿青脚步顿了一下,迈过了门坎。
那道目光收了回去。
从头到尾只有她自己发觉。
阿青尽量让自己显得不起眼,这两个人被救回来时身上所受的伤完全超出了阿青以往所了解的安全范围。不是跌伤摔伤,也不是被猛兽扑咬,全是利器所伤,小武身上大大小小有几十处伤口,其中险些致命的就有不下五处,那些轻伤就不提了。
会受这样的伤,他们遭遇了怎样的亡命围攻啊?而能从这样的围攻下脱身,这两个人的来历更让人费解。
大妞端了一大盘炸面果进来:“来来来,咱吃点心。”
小山笑着过来拿了一个:“还没过年怎么做这个吃?”
大妞瞅他一眼:“有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啊?”
盘子递到阿青面前,阿青也拿了一个。
一盘面果做成各式花样,金鱼,莲花,如意,炸成金黄金黄的颜色,看上去很喜庆。这个就要新出锅趁热吃的时候才好吃,一搁凉了就会变硬,油腻腻的,只能在过年期间做为待客的摆盘放在那儿落灰。
可是刚炸好的时候,它真是又香又脆,外面是油脆脆的焦香,里面的面芯则还透着柔软的麦面的香。
大妞又把那个盘子端到床边,声音殷切中带着一丝隐藏的羞怯:“陈公子,你也尝尝我的手艺吧?”
阿青咬了一口面果子,原来这人姓陈,大妞倒是打听的清楚。不知道她还打听到了什么,一会儿找机会问问她……
等等,阿青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
大妞这样胸无城府的丫头能从别人那打听消息,那别人更可以从她嘴里掏出想要的东西来。而且这个付出与得到很可能不成正比。
嘴里刚才还香脆可口的面果子顿时变得味同嚼蜡。
大妞不会把自家祖宗八辈都交待出去吧?
小山还不知深浅的在那儿问东问西:“小武哥,你们怎么会伤的那么重啊?是遇到了强人吗?”
“小山。”阿青可不想让这个弟弟多说话,乱说话:“小武和陈公子肯定有好些话说,咱们去张伯那儿吧。”
她连拉带拽的把小山从屋里揪出来。
这个弟弟平时还是很听话的。
但是和所有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一样,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向往,尤其那些快意恩仇的侠客故事,商队和镖局的人从这里经过时,小山总是缠着他们问个不停,那些人夸张的讲述给他描绘出了一个波澜壮阔、光彩耀目的世界。
小山很想出去看一看,闯一闯。
吴叔吴婶他们这趟出去,小山就想跟了去的。他在这里出生长大,最远也不过只去过百里外的小城。他就象刚长硬翅膀的小鹰,迫不及待想在广阔的天空之中证明自己的力量。
可是阿青和他不同。
在繁华之前,阿青先一步感觉到了危险。
大妞的面果子还剩了半盘,三个人坐在一起,一边吃果子一边说话。冬日里是农闲的季节,一年里就属这时候最清闲。
“阿青姐,吴叔吴婶他们快该回来了吧?”
“他们说会很快回来,大概就这几天了吧。”
大妞挑了一个宝塔形的面果子,从中间掰成两半,一半递给了阿青:“我爹说,这几天可能就该下雪了。往年都是这时候下,要是他们还在半道上,那可要耽误事了。”
小山往西屋里看了一眼:“大妞,那个陈公子是哪里人啊?”
大妞略带几分得意的说:“他们是京里人。”
“那怎么受的伤,跑到我们这里来了呢?”
“陈公子说他是出来探亲的,结果路上遇到了贼人,他们东西被抢了,人也受了伤,只有他和小武两个人逃出了性命,其他同伴都命丧贼手了。”大妞握紧拳头,气咻咻的说:“这些贼人当真该杀。”
小山有点疑惑:“咱们这附近一向太平,没听说有什么厉害的贼人啊。”小山又问阿青:“姐,你听说过没有?”
阿青摇摇头。
这话一听就不是真的,也只有大妞才会信,连小山都能找出这话里的破绽来。
面果子不能多吃,顶多两个,再吃就腻了,毕竟是个油炸的东西。大妞做面果子的花样还是跟吴婶和阿青学的呢,她娘去的早,姑娘家该学该会的东西一样都没来及教她。大妞很能干,里里外外忙活操持,是个好姑娘,听说远近好几家都想跟张伯提亲,娶大妞当媳妇呢。
可是这些人里决不包括屋里那个来历成谜的陈公子。
阿青看得出大妞的心事。
她眼睛闪亮,脸颊发红,头发难得的梳得那么亮,抹了不少头油。刚才从她嘴里说出陈公子三个字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都洋溢着一种幸福感。
阿青和大妞交情不错,俩家住的近,年纪又差不多,阿青一向把大妞当妹妹看待。
在她看来,大妞和小山一样,都还是小孩子呢。
可是现在她好象突然发现,他们都不小了。小山时时想向大人靠拢,努力摆脱身上属于孩子的印记。而大妞,她已经会偷偷在心里装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