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疗养院的工作人员们在次日打开地下室的大门时,他们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了——原本高瘦的青年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原本就已经十分宽大的病袍在他身上更显得宽松如女人的长裙。
“他目前的状况十分糟糕,我指的不仅仅是他内脏衰竭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他的精神世界遭到了极大的破坏,因此我的建议不是将他运送到夏城囚禁起来,而是立即为他做心理方面的治疗!”年迈的老医学教授挡在指挥官的面前,挥舞着粗短的手臂愤怒道:“他还很年轻,不管他犯了什么罪,既然没有获得死刑,那么就有获得治疗的权利!一个病人需要的是帮助而不是捆绑,你们这样做是不人道的!”
但老医者的抗议被淹没在了整齐的步伐声下,年轻力壮的巡防武警们永远不会因为平民的抗议而忤逆上级的命令,他们目不斜视,甚至连被他们抓在手里的云孟侨,也麻木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事实上,他这种丢了魂的状态已经维持将近一个星期了,从他奄奄一息的被送到这家医院那天,他就一直是这样,安静地像是个人造玩偶。
老教授焦急地看着警车呼啸远去,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回了医院。
“创伤性应激障碍”,也就是寻常老百姓所说的创伤后遗症,这种心理疾病并不算少见,且大多数人都能在正常的心理调整之后,都成功走出阴霾。但也有部分人,在受到创伤之后,选择拒绝治疗或是根本无法化解心结,于是他们就会通过自伤或是自我堕落来寻求精神上的缓解。当然,在这些人之中,还有极少部分人会因为极度的压抑,产生严重的精神分裂和抑郁症,更有甚者会具有极端的攻击倾向,这类反社会人群是相当危险的,可同时他们也是最可怜的。
老教授叹了口气,将云孟侨的档案整理封装,自言自语道:“但愿不会恶化吧,这孩子看上去跟我孙子的年纪也差不了多少,这辈子就这么毁了……哎,年纪大了,跟着瞎操心,看来是时候退休了。”
……
夏城位于华夏的北方沿海一带,地理条件优渥,是一座三面环海的花园般的城市。海洋给这座城市带来的不仅仅是丰富的资源和极佳的气候,还有得天独厚的海路条件,因此这里不仅是世界著名的疗养胜地,更是一个相当富庶的经济旅游城市,每年都会有许多外国人来此度假享乐。
这座城市是富有者的天堂,却对底层人民的非常不友好。由于大规模的进行文明城市建设,许多象征这“脏、乱、差”的闹市夜市全部被取缔,取而代之的租金昂贵的市场租摊;许多建国时的老房子被政府强行购买推倒,建成了千篇一律的霓虹大厦;许多尝试来这里碰运气的年轻人失望而归,因为这里酒店业旅游业等服务行业的人力资源相当廉价,这些职位被那些失去了小生意和老房子的人牢牢占据,他们想要依靠简单的劳动来养活自己,简直是难如登天……
但不得不说的,这如冷美人般残酷又充满魅力的城市,每年为华夏带来的税收相当可观,更重要的是,她并非是都城的直辖,因此不会被那些盘根错节的官方势力染指割据——她是一块富饶的封地,其拥有者便是神武北洋军总司令,罗侯爷。
既是侯爷,自然也是与皇家沾着几分亲故的,只是血缘上的亲故到底没有在都城那些侯爷那么深厚。与削爵多年却因裙带关系重新获得侯爵爵位的庄侯爷不同,罗侯爷家中祖上是开国皇帝的远房表亲,本就是远方,又是一表三千里的表亲,到了罗侯爷这一代与皇帝的血缘关系更是淡到可以忽略不计。可他的势力和祖上传下来的赫赫军功却保证了他的爵位稳固,这种qiang眼里抽出来的政权如钢筋般稳固,远非那些富贵侯爷可比,当然,更重要的是罗侯爷是铁杆的保皇党,皇室一脉拉拢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不开的去削他的爵。
因此,六十多岁身体硬朗的罗侯爷,在这灯红酒绿的夏城就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只要不算太过分,连司法署都不得不对他的某些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飞往夏城的军用飞机上,一个穿着束缚衣的少年软绵绵地缩在里面,只露出了一双空洞死寂的眼睛,他身边的特工在颠簸地飞机上酣然大睡,甚至发出了清晰的鼾声。这很不寻常,但却根本无法引起他的半点兴趣,他毫无光彩的褐瞳白仁仿佛三流画家劣质的调色,根本不含半点情绪。
身后的货物间内走出一个人,在众特工面前大摇大摆的走过,然后在少年身旁稳稳的站定了脚。这个人穿着一身精致的古袍,腰间坠着一块镂雕白虎的青玉,墨色长发高高束起,整个人像是个刚出鞘的利剑,一派飒爽英姿。他伸手将束缚带的领口解开,露出了少年清瘦的脸,然后在他的脸颊上戏谑地戳了戳,笑容灿烂道:
“许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天下口蜜腹剑之人何其之多,却没有一个人能像他这般鲜活,云孟侨想都没想便道:
“钟磐寂。”
这是他一个星期以来第一次开口,只是声音依旧平淡,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竟然答对了?!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钟磐寂拍了拍掌,在他旁边的空座上坐了下来,他此刻的容貌已经与小世界里那个眉目浅淡的少年完全不同,身量更是高挑挺拔,整个人像是个发光体,灿烂的让人遍体生寒。他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