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突然变得极其安静,树枝摇曳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许诺忍住内心的一丝紧迫,笑着看向刘皇后。
皇后果然查了她!
刘皇后无疑是借此确认她是否接手了朱商的生意,可无论是为了朱商或是为了她自己,都不能让皇后以为她全盘接手了朱商的产业。
“我是听长公主说和悦堂的厨子各个都有绝活,才多问了几句,你将好厨子都招去了和悦堂,倒是让我们这些宫里的人挨馋。”皇后已然明白许诺开和悦堂身后的资金从哪里来,不再追问,只是看许诺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圣人,儿不敢,这天下最好的厨子自然是在宫中。只是儿得了这样的机遇和钱财,不愿浪费,而且妄想着做到最好,才多费了些心思寻了这些厨子来。这一年间就做了这个事,好不容易才瞒住了家里,还请圣人您帮帮我,莫要告诉我娘亲。”
几息调整后,许诺眼中已是一片清明,毫无惧怕或是怯意。
刘皇后听许诺这么说,挑了挑眉,随即又有几分释然。是她想多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娘子,无论如何优秀,又怎可能一个人接了朱商的钧窑和毛尖的生意,还能越做越好?
“帮你可以,但要你挑个厨子送我,不要那厨房的总管,就找个擅长做小食的,六哥儿嚷着馋的时候能做几碟小食就好。”刘皇后如此道。
“是,儿定亲自挑个合适的厨子来。”许诺心中一松,看来目的达成了。
只是,六哥儿是储君,皇后当真会在他喊馋的时候满足他?
当年肖远入宫是为皇子做吃食,如今皇后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刘皇后是否知晓她和肖远的关系?
肖远此番从军,已与刘皇后说清楚日后不再供她差遣。
肖远是刘皇后暗中势力的左右臂,若是被刘皇后知晓肖远是为了她才脱离刘皇后,刘皇后会不会剥了她的皮?
就在许诺思索时,刘皇后又问:“你兄长作何打算?是否准备入翰林?”
“大哥他不打算进翰林院,准备先去其他州府累积些经验。”许诺道。
“哦?你母亲倒真是舍得,不过这样也好。”刘皇后若有所思地道。
许诺见刘皇后乏了,便告退离开。
出了宫门,她心情大好,有刘皇后的帮忙,就不用担心佳仁县主要强嫁给大哥了。
一路哼着小曲回到许府,还未跨过门槛,就看到朱商身旁常跟着的小厮一脸汗的跑过来。
许诺心情好,调侃道:“还未到夏日你就这样多汗,到了夏日可不得住在冰窟里去。”
“六娘子,求您救救我家郎君。”小厮十分着急,两步跨到许诺身前,被七月挡了一下才保持了些距离。
朱商是个泰山崩顶而面不改色的人,他身边的人也是如此,这个小厮今日如此着急,一定是出了大事。
“发生什么了?”许诺急忙问道。
“我家郎君怕是不行了,求您去救救他。”小厮绷着张脸在几处地方没有寻到许诺,此刻终于见到她时,内心的焦急一下全部涌上来。
“这汴京有谁敢伤北江先生?”许诺问,就算肖远那样将一切都不放在眼中的人,在朱商面前,还是会保持几分尊重。汴京城的人都以能与北江先生搭上话而自豪,又有谁敢伤他,还把他伤得要来求救。
“是胡三娘子,小的来的时候胡三娘子正拿着牛皮鞭抽我家郎君,我家郎君毫不还手。”小厮急忙解释。
许诺一惊,胡灵的鞭子,普通人挨个四五下,就能疼晕过去。
朱商年少时虽习武,可这些年早已放下过去的东西,只是个从不舞刀弄剑的商人,和个书生没什么两样。
这样的他,可挨不住胡灵的鞭子。
“七月,去牵我的马过来。”许诺着急的站不住,胡灵对朱商的情感,她再清楚不过,她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让已经几乎痊愈的情绪失控的病又犯了,朱商危险,胡灵也是一样,她问小厮,“你们郎君现在在何处?”
小厮说:“就在原来的宅院里,本是准备去许娘子您赠送的新宅的,却不想……”
说话的功夫,七月已经将马牵出来了。
许诺飞快翻到马上,向朱商的宅院而去,小厮跟在后面。
二人到时,只见朱商浑身是血地躺在一个妇人怀中,他的衣服几乎被鞭子撕得粉碎。
妇人抱着朱商,声嘶力竭地喊着“北江别死…你不能死!”
许诺定睛一看,这妇人竟是曾经与朱商订过亲的女子兰娟。
朱商看到许诺,费了许多力才说:“许六,去找三娘,我怕她伤到自己。”
许诺点点头,向小厮说:“你立刻驾马去纪府寻找纪五郎,若他不在,就找他的叔叔,总之找一位擅长治外伤的大夫来救你家郎君。”
小厮得了令,急忙骑马离去,眼中落下几滴泪。
他本是想拦着胡三娘子,让郎君少挨些鞭子的,却不想郎君让他去寻许六娘,自己生生挨下了这一顿鞭子。
去寻许六娘的路上,路过了几家医馆,他几度想带着大夫回去,可他晓得郎君担心胡三娘子,才强迫自己去了许府。
小厮离去后,许诺将裙子撕出两条布条,先将朱商手臂上两处不停地流血的伤口绑住。
兰娟看到朱商手臂上外翻的肉,惊地喊了一声。
许诺原本就看着她心烦,此刻便呵了一声“滚!”
兰娟被许诺吓得连爬带滚地跑到门边,却不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