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来送这个月开支的账本,见许谷诚也在,行了礼就将账本放在外间的矮几上。
吕氏侧过身喊住她:“嬷嬷,您给厨房说一声,多备一道骨汤吧。”
嬷嬷应诺离开,许诺眼疾手快,抓住机会也跟着走了。
二人继续看画。
“这马是钱府买的,我前日受邀去试骑了几圈,确实是良驹,用来玩乐助兴有些可惜。”许谷诚说起了此画的来历,“当日一回来,就想着要画出来给婉娘你看。”
“此马神采,我已全然知晓。”吕氏一边说,一边伸手捂着嘴笑起来,眼中笑意挡不住丝毫。
“婉娘,我许久未给你点茶了,今日试试我茶艺是否有长进。”许谷诚一边说,一边走到点茶的案几后,拂袖而坐。
“你都许久未点茶了,茶艺又怎能长进,不后退已是极好。”吕氏打趣道。
许谷诚摇摇头,并不反驳。
吕氏一边等着茶,一边说:“二十一娘也写信让我去钱府观马,说是妹夫花重金买的,可临近春节,她作为持家的人一定很忙,不忍让她再抽时间陪我,便还未去。再者,想着等大郎回来后,我们再同去钱府。”
长子外出赴任半年有余,而且是去与西夏交接的西北,做为母亲她此刻只想等着儿子,没有心思做别的事情。
“钱府那样的大族,又有孙太妃在,二十一娘是要忙一些。待年后我们一同去拜访太妃,正好也让大郎和二郎试骑这西夏马。”许谷诚话毕,一盏乳白的茶汤已完成。
转瞬到了除夕,这日天气极为晴朗,万里晴空无半朵云彩。
许府内,院中每一处栏杆,每一个盆景都擦的一尘不染,屋内的凭几香炉更是擦的锃亮,从内到外都喜乐迎新。
映诚院里,摆着一张长长的高几,高几上铺了一层红色的锦缎,上面摆了三个木箱,其中一个敞开着,可以看其内堆满铜钱。
婢女小厮早早的都来映诚院,排成一列队,在连廊绕了半圈,又绕过垂花门,一直排到了门外。
吕氏从后院走出来,原本热闹的前院更热闹了几分。
她身穿蓝色大袖,茶色长裙,头上除了金饰,另簪着一支翡翠簪子,翡翠如铜币般大小,鲜亮透光,十分夺人眼球。
这身装扮与平日朴素淡雅的衣着形成强烈的对比。
“夫人今日可真美!”
“夫人哪天不美了?”
“你和我杠什么,我是说今日特别美,夫人她就适合这种大气端庄的衣饰。”
吕氏是要给家中婢女小厮发赏钱。
这份赏钱是辛苦一年的感谢,也好让他们给自己添置些衣服吃食。
每个人排到后都是先说几句祝福的话,然后吕氏发赏钱,再赐一个物件。
刚才拌嘴的两个婢女排到跟前,其中一个双手抱着行大礼,道:“夫人新年万安!
另外一个道:“小的祝阿郎和夫人平安顺意。”
吕氏笑吟吟的给二人发了钱,又一人赐了个簪子。
正在这时,听到外面有人喊:“大郎君回来了!”
吕氏急忙把手里的铜钱放下,让李嬷嬷继续发,自己往外走去。李嬷嬷刚把铜钱接到手里就给了旁边的婢女,对她说:“稍后再发。”
婢女接到嬷嬷塞来的一串钱,蒙了一瞬,但立刻就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她站到吕氏刚才站的位置,拿着钱在前面的人眼前晃了一圈。
小厮看的眼馋,道:“姐姐,你就先给我发了吧,夫人刚才钱都拿出来了,就差给到我手里了。”
婢女噗笑一声,“还不是你站了半响,祝福的话憋不出一个字,才没拿到的。”话毕,将手中的钱直接放回箱子,用力盖上盖子,又将另外两个箱子盖上,动作一气呵成。
被晃了的小厮也不气恼,做了个鬼脸,说:“你在这守着钱吧,我要去接我们大郎君了。”话毕也不排队了,一溜烟的跟着往出走去。
一行人往出走,就看到连廊上一人大步而来,仿佛清风拂面,自带泉水叮咚之响。
许平逸一席白袍,双袖随着走动大幅摆动,双眉如飞刀,眼里好似盛着深深的泉水,清澈却望不到底。
他身姿挺拔,行走间还有少年气,却比半年前多了许多沉稳。
人世间行走的半年,形形色色的人和各项事务,不知不觉就在他身上留下些许痕迹。
吕氏站在门厅前等着,许平逸快步走来,“娘,儿回来了。”
吕氏仰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将他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半年间的担忧化作一句:“回来就好。”
“先去见你父亲,等洗漱后来映诚院吃饭。”吕氏说完,拍了拍他的肩头,又折返回去了。
她回去立刻又和厨房对了一遍午时的菜单,确保长子喜欢的菜都做了后,才继续回去给婢女小厮发赏钱。
许平逸原以为母亲会和过去那样抱一抱自己,没想到今日只拍了拍自己的肩头,不免有些失落,他明明在母亲眼中看到了思念。
也是,他已入仕为官,不再是读书的郎君,又怎能那般亲近。
不知不觉,走到书房门口,夙夜在门外站着,便知父亲也在。
进去后,见父亲身穿深蓝色的锦服,腰间配着玉佩腰带,正在练字,旁边已放着几张练完的字。
“爹,孩儿回来了。”许平逸行礼。
“你先坐。”许谷诚将最后几字写完,放下笔后问道:“听闻你收留了一批因干旱而逃难的难民?”
“陇州